陷索 - 囚笼

    任悦醒来时，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近午。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昨夜是何时睡去的，但能确定的是，这是近来漫而煎熬的时日里，她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觉。

    她侧过脸，看见边的人。罗翊琛以一近乎侵占的姿态占据了床的大半，更准确地说，他原本的那侧留大片空白，枕被平整得仿佛无人躺过，而他则越界地睡在了间。

    他似乎还未醒，被只松散地搭在腰间，上半暴在微凉的空气。

    任悦意识地伸手，轻轻替他拢了拢被角。

    就在这时，仿佛知到她的动作，罗翊琛猛地睁开了睛。

    他瞳孔骤然收缩，似乎还未完全适应光线，但在看清任悦仍躺在边的刹那，那绷的线条才可见地松弛来。

    “早安。”他低声说，仿佛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目光太过直白，试图用一句问候来掩盖。

    其实早已日上叁竿，但任悦没有纠正，只是顺着应：“嗯，你继续睡。”

    罗翊琛却忽地坐起，了额角：“你先去洗漱吧，我去准备早餐。”他说着便翻床，留仍有些懵然的任悦，独自起走向浴室。

    她拿起牙刷，伴随着晨起的恍惚机械地动作，思绪却悄然飘远。用漱杯冲净泡沫后，她顿了顿，将牙刷连同杯,一起扔了垃圾桶。

    反正，也不会再回来了。她心想。

    她用冷洗了把脸，用洗脸巾拭珠，将剩的半包丢行李箱——箱依旧空旷。

    她走房间，罗翊琛立发现了她，说：“喝咖啡吗？”

    走房间时，罗翊琛立刻注意到了她。“喝咖啡吗？”他问。

    见任悦，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又补充了一句：“上就好。”

    任悦看见餐桌上已摆好两份早餐：一份炒，还有复烤过的贝果，旁边着一小盒青葱味的油酪。她认这是她曾经痴迷的那家限量贝果店的产品，

    上次吃完后她便忘了补货，之后一连串变故更是想不到这一茬了。前这份，只可能是罗翊琛特意去买的。

    他端着两杯咖啡走来，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地吃起早餐。那熟悉的、难以言喻的氛围再度悄然弥漫，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

    “我……”罗翊琛刚开，任悦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迅速接起，是搬家公司来电，与她最终确认搬运钢琴的时间地。她简短应答后挂断电话。

    罗翊琛显然听到了对话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问：“急吗？待会我去洗碗，你先理？”

    任悦幸福地咬一大贝果，咀嚼着摇了摇：“不着急，先吃饭吧。”

    有些连自己都已淡忘的喜好，却被另一个人如此清晰地记得，并郑重其事地满足——原来这觉。

    这念落的瞬间，任悦想起病重的母亲，又望向对面的罗翊琛，想到或许此后余生都会是自己一个人，或许过后很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被什么接住，有些茫然。因为，曾经这些都不是她需要刻意去铭记和要求的。

    当任悦吃完最后一贝果时，罗翊琛也恰好咽最后一炒。她与人吃饭时总会不自觉迁就对方速度，但与罗翊琛一起时，却总是他在迁就她的节奏，或者说，她在他面前从未到压力。而压力，似乎总落在他那边——他会不自觉地调整自己的速度，与她同步。

    他其实不必这样的。

    罗翊琛起收拾碗盘厨房，任悦则回房将充电等零碎品收行李箱，合上箱盖，“咔哒”一声上了锁。她习惯地随手拨了密码，目光却骤然停在“225”这叁个数字上——她怔了怔，这才想起这行李箱的密码，仍是当初用罗翊琛生日设的。

    并非不能重设，只是她此刻才惊觉：他们的生活早已浸彼此至，熟悉到成了无需特意关注的背景音。也正因如此，当分离来临，才会后知后觉地受到如此剧烈的、弥漫在每个细节里的“戒断反应”。

    任悦拖着行李箱走房门，罗翊琛也已将打包好的乐谱纸箱搬至玄关。她穿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搬家师傅的来电。

    每一分一秒的逝，对罗翊琛而言，都是无声而细密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