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碎玉 -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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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循轻咳了声:“晚间便到京都。”

    “我知。”萧窈,没明白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怎么就值得他亲自来说了,她那么多仆役又不是吃饭的。

    崔循又问:“抵京后你去何?”

    “先回去见父皇,过一两日再回学……”萧窈意识答了, 随后意识到这也是一句废话, 这世故的,崔循又岂会不明白呢?

    她眉尖微挑, 稍一思索, 拖声音“哦”了声:“若是想见我,直言就是, 何必找这么些由呢?”

    崔循被她戳破心思,未承认,却也不曾否认。

    萧窈托着腮,对此有些难以理解:“可你我昨夜才见过。”

    至今甚至不足十二个时辰。

    “这几日,必定积压不少事务,须得料理。”崔循似是叹了气,“你亦有自己的事。”

    再见面,就说不好是什么时候了。

    他先前近乎急切地想要带萧窈回建邺,而今却忽而觉着,这段路若是再些,也没什么不好。

    他真的有些黏人,萧窈忍不住想。但也没什么不好。

    崔循样貌生得这样好,纵使一言不发,只在旁当个瓶,那也是叫人看一便觉赏心悦目的瓶。

    崔循的视线随她落在礼单上,立时猜这是什么,不疾不徐:“拟好了吗?”

    “差不离。”萧窈也没什么忌讳,漫不经心,“又不是你们士族之间的往来,总得掂量着,分个亲疏远近、三六九等。能得我这份礼的,想来是不会同我计较的。”

    崔循一扫过,大都是些意料之的人。

    只是在看到给晏游的东西仿佛格外多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看到越溪的名字时,又顿了顿。

    萧窈有所察觉,疑惑:“有何不妥?”

    “你很看重越溪。”崔循语气并非疑问,而是笃定。

    当初萧窈离开建邺前,他就曾问过越溪之事,只是那时被她三言两句敷衍过去,并未认真聊过此人。

    如今再提,醋味淡了些。

    倒是带着些旁的意味。

    萧窈:“他代我抄了那么多书,送些薄礼不也理所应当?更何况他没什么不好。”

    越溪除却在许多人算是“污”的,旁的无可挑剔。

    重光帝有惜才之心,前回来学时,曾召他前来问话。萧窈那时人虽不在旁,但后来听自家父皇提过,说是“对答如、颇有见地”。

    她本就帮过越溪

    ,看父皇有提此人之意,自然照拂得更多些。

    而今要等的,不过是个合适的时机。

    崔循对此心照不宣,垂了,不再提及此事。

    萧窈在礼单上又勾了几笔,便撂开不看,转而翻那本《山海经注》,向崔循:“这些时日断断续续看过,有几不解,既你在此,便不必回去叨扰师父了。”

    萧窈并不担忧他会不懂。崔循也不曾犹豫,坦然应

    萧窈问之前,先给自己添了盏茶,以备提神。但不知是她这一年来耐,还是崔循有所,这次竟并没听困。

    虽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却会额外多讲些旁的给她听。

    不知不觉就过了许久。

    车再度停时,萧窈隔窗看了,了然:“是该过城门了?”

    “城门尚未到,是偶遇了晏小将军。”

    六安刻意调了“晏小将军”,有意提醒。萧窈正要推开窗的手顿了顿,看了书案对面的崔循,神除了偶遇晏游的惊讶,又有些许犹豫。

    崔循注视着她,不言不语。

    晏游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窈窈?”

    似是疑惑她为何听了回禀,却迟迟没有动静。

    萧窈知不该再耽搁去,推开半扇窗,向外看去。

    晏游坐于上,着甲胄,额发似是被汗浸过,脸上似是也灰扑扑的,沾着些尘土。满是笑意的目光落于她上,调侃:“是睡着了?”

    萧窈盖弥彰地咳了声,:“你怎会在此?”

    “今日带兵营演练,回程见着一行车,想着兴许是你自羡归来,便过来看看。”晏游解释过,又问,“这些时日玩得兴吗?”

    “自然。”萧窈忙,“我带了些礼给你,是叫人送到营,还是你在城的居所?”

    晏游一笑:“不急。过两日休沐,我自去取就是,也好听你讲讲这些时日的趣事。”

    萧窈见他似是有要离开的意思,连忙又,隐隐带着些促的意思:“你既还有要务,便自忙去吧,不必在我这里耽搁。”

    晏游若有所思,只是回望远的兵士,还是没在此多加逗留。与她别后,一扯缰绳,掉而去。

    萧窈趴在窗边,看着他的影远去,不经意间舒了气。

    只是回过,对上沉默的崔循,又哽住了。

    崔循的面很平静,眉目舒展,看起来风轻云淡。在萧窈愈发心虚之时,笑了声:“你方才在怕什么?”

    萧窈:“……”

    她扯着膝上的薄毯,言又止。

    “怕晏统领知晓你我之间这样亲近吗?”崔循顿了顿,“还是说,你认为我见不得光?”

    萧窈目瞪呆,边摇边摆手:“我并没这个意思。”

    崔循:“嗯?”

    萧窈几乎要百莫辩了。

    她方才并没想太多,只是本能使然,就好比她并不想重光帝知晓自己与崔循的往来有多频繁、多密切一样。

    但她也知自己该给崔循一个解释,只得:“他与我阿父一样,有些……古板。若见我与你这般亲密,总难免会觉着不妥,纵然不会当面训斥我,也少不了明里暗里规劝……”

    “就像你从前总是叫我‘自重’一样。”

    这一解释似乎说服了崔循。只是转间,他却又:“你我早日成亲,便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他又在明里暗里促她落实“名分”。就如同前几日,要她回去考虑婚期定在何日。

    萧窈端起茶抿了,没再回避这个问题,想了想:“你既已征得崔翁同意,便只请他去向我父皇提亲就是,我不会回绝,父皇也只有应允的理。至于婚期这等事宜,三媒六礼,自然也有人算良辰吉日,又何必一定要问我?”

    她自问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清楚明晰。崔循脸上却并不见多少喜,反倒重复:“你不会回绝?”

    萧窈颔首:“我担保,不会尔反尔。”

    崔循:“为何不是欣然应允?”

    萧窈被他给问愣了。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好在翠微恰过来解了此围。

    “城门将至,公主应当回,少卿应当也该回自家才对,”翠微态度透着些拘谨,却还是提醒,“不如暂且就此作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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