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澜 - 第四投名状（xia）

    江贤宇听完陈明的汇报，脸上没有太多绪起伏，仿佛只是在理一件寻常公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把声势造大一，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总助陈明沉稳，对于方才公司雷霆手段抓了个人，他丝毫不意外。这本就是计划的一环。

    时间倒回张招娣打翻文件的那个午。

    班前，张招娣一脸惶恐的找到陈明，声音压得极低：“总助，我、我刚才去给缇娜送咖啡，好像……好像在她桌上看到一张纸，上面写着什么宏杰，投名状，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看错了，但觉得这事儿有怪，应该跟您汇报一……”

    陈明神一凛，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二话不说，带着张招娣直奔策划缇娜的工位。在张招娣张的指认，陈明毫不客气地拨开桌面上杂的文件夹，准地了那张《宏杰科技近期纳人员及投名状详（参考）》。

    当这张纸被摊开在江贤宇宽大冰冷的办公桌上时，目光扫过上面的容，觉得甚是荒谬。

    一派胡言！

    名单上的人确实槽去了宏杰，但都是些外围角，本接不到什州真正的心机密。这制滥造的传单，不过是宏杰用来制造恐慌的低劣手段罢了。

    他随手将纸成一团，顺手就要丢纸篓。

    “老板……”一直安静垂首站在旁边的张招娣，忽然怯生生地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破了老板发怒带来的片刻沉寂。“我…我觉得，这未必全是坏事。”

    江贤宇和总助的目光同时落在她上。

    张招娣似乎鼓足了勇气，抬起，那双清澈的琥珀眸里，竟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既然有人信这个，还把它当‘投名状’，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她停顿了一，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可以……准备一些看起来很厉害，但其实是假的东西？就像……就像钓鱼。如果真有人拿了去给宏杰，宏杰信了，照着去，岂不是要浪费好多钱，走好多弯路？如果他们不信，也会觉得这些人没用，不敢再随便挖我们的人了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江贤宇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审视她。

    手指的搅在一起，姣白的肤微微泛红，嘴因为激动或者张微微颤抖，对上江贤宇的目光，神有些微微闪躲。

    顾涵是大家闺秀，绝不会有这小家气的姿态。

    而这个看似怯懦的姑娘，竟有如此心机。利用人的贪婪和愚蠢，一石二鸟，准打击对手。

    他修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光一闪而逝，随即果断令：“她说的思路办，立刻执行，要快。”

    于是才有了后来那场心设计的u盘遗失事件，从文件意外散落，到u盘恰好落在脚边，再到其机密文件的诱人程度，每一个细节，都在江贤宇的默许之层层推。

    结果不所料。

    宏杰科技虽然第一时间发布官方声明，言辞激烈地撇清关系，声称对此毫不知，纯属个人行为。但其hr私接收“商业机密”的行为被u盘文件里的链接追踪，铁证如山，被专业的法务团队死死咬住，公关团队在业大肆渲染。“三倍薪挖人”的光环瞬间蒙上了“不择手段窃取机密”的影，“毫无底线”、“理混”的标签被牢牢贴上，声誉遭受重创。变得污浊不堪。

    而什州，缇娜的场如同一记震耳聋的警钟。那些蠢蠢动的心思瞬间被震慑住，私与宏杰眉来去的都老实了不少。槽的暗戛然而止，人心在压震慑迅速安定来。新一年的招聘季也得以顺利展开，新鲜血的注，为公司带来了新的活力。

    尘埃落定。

    江贤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微微后仰，陷在柔的质座椅里。他手指间把玩着那张早已被皱又仔细展开的伪造“槽人员投名状”名单，纸张糙，措辞拙劣，充满了刻意模仿的痕迹。

    然而，正是这张破纸，撬动了一场漂亮的防守反击。

    站在一旁，看着老板沉静无波的侧脸，陈明言又止。他心的疑虑如同底的暗礁，越来越清晰。

    一切的，都是这份突然现的名单。

    它现的时机、地，以及最终导向这个堪称完的结果，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布局的巧和最终效果的“完”，已经超了一个“偶然发现”所能解释的范围。

    是谁的？

    答案呼之。

    陈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玻璃隔断之外，外间投女孩的剪影。她正低着，异常认真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侧脸线条柔和安静。但陈明脑海浮现的，却是那天在这间办公室里，她怯生生提“将计就计”时，底那狡黠的光彩。

    能从重男轻女的汕乡村成功逃婚，一路躲避人贩的追捕，在沪市底层鱼龙混杂的环境里独自生存来，最终挤什州大门，怎么可能真是个任人拿的柿？

    这名单，这陷阱，恐怕就是她为了自证清白，洗清自己“宏杰间谍”的嫌疑，或许……或许，是她锐地嗅到了机会，要向老板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甘于个瓶。

    不过，有一陈明可以肯定：老板确实欣赏聪明人，尤其是懂得审时度势、能为他所用的聪明人。

    他看向江贤宇。此刻，老板的目光正饶有兴味地投向那个纤细的剪影，非但没有丝毫被蒙蔽利用的愠怒，邃的眸反而升腾起一烈的兴趣。

    她比顾涵。

    她展现的这份藏于柔弱表象的心机和狠劲，恰恰是目前江贤宇陷泥沼，准备东山再起时最需要的东西。

    “给张招娣开通正常的信息查阅权限，”江贤宇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喜怒，“告诉她，以后整理文件，遇到不懂的专业术语，可以直接查阅知识库学习。再用手机拍公司文件，后果自负。”他顿了顿，补充，“另外，周一项目心组的周会，让她列席，负责会议记录。”

    “明白，我上去办。”陈明应声退。

    办公室恢复了寂静。江贤宇的目光再次落回指尖那份伪造的名单上，指尖在“投名状”三个字上轻轻划过。

    外间。

    当陈明将开通权限的通知和列席周会的安排告知张招娣时，她脸上恰到好的惊讶和激，连声说着“谢谢总助，我一定好好学，好好”。

    陈明离开后，办公室只剩她一人。

    她坐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更权限的崭新登录界面。握着鼠标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桌面，微微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敲门砖是这张脸。

    而打开这扇门的，是她亲手递上的“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