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世事无常，往年她许给你的烟火，今年怕是看不上了。临近岁除那几日，你几次三番要寻时机与但生提回家守岁这事，他却是一直事忙，待得他有余闲了，不是在用饭时，便是在床第间，这事不好提的，一旦提起便是争吵，吃苦
的总是你。后来他似乎看
你心事，就问你元夕那晚，是要在舒家河房与他单过，还是上冶城
院与你爹娘同过，只字不提你妻。你试探着说想回贡院旧街过。他冷笑一声：想是我这儿还喂不饱你，不然如何成天想着要找你妻！
总是这样，只要话扯到胭脂
上，他定要与你争风，争到最后总是离不开床第间那
事。或是他有意寻了借
来引你，待你说了实话又磋磨你。你也该死心了的。
关于元夕这日的安排，他已替你排定，便是将你娘从院接过来，你们四人在舒家河房过。至于你妻因何不来，他自有说辞。
你心
郁郁难平，又不好在双亲面前显
，因而这个元夕夜晚格外难熬。没想到这戒备森严的舒家河房
，居然还有人能突破层层禁制，给你传
来一条信。一名传菜的婢仆在你起去圊房，与她错而过时，以极低的声量说了五个字：雪有
信。你眉尖一颤，她不曾看你，你也不曾看她，但消息你确实收到了。你缓缓吐一气，一时疑心自己在梦。
这是你与胭脂约定好的暗号。若她有了
，便会想办法递消息让你知。她怕你不想活了，于是想尽办法给你递了这个消息，希望你能熬
去，熬到孩儿落地那天，再熬到但生放过你那天，又或者是熬到天大
，谁也无从顾及谁的那天，反正终有一天，你们能再聚首，能重续“家人围坐，灯火可亲”的日
，哪怕要过上这样的日，得背井离乡，离开故土万里之遥。不论如何，只要留得一条命在，青山就在。
从这个元夕夜晚往后，你遇事总想着要避开锋芒，不到那难堪得过不去的时候，你再不与他争说。
初五时，但生送你爹娘去冶城院后，独剩你在河房。初五“人日”，又是“破五”，河房一墙之隔的街市上，
零卖生意的小贩渐渐多起来，叫卖的市声偶尔随风飘
院当，引得你颇想走到外间去看一
。可你
是受人
的，若非他携你一同，你都不去这扇门。旧年腊月二十三那场风波之后，算来你又是十余日不曾门。既是不得门，那隔着墙听外
闹也是好的。
去年上元灯节，胭脂带你乘灯船游秦淮河，那河面上
是灯，船与船挤挤挨挨，挂在船的羊角灯险些让那急行的船碰落
。到得今年，又是快要上元灯节了，元夕的烟火没看上，游河更是别想了。然而你还是不住自己，还是止不住要想，想胭脂如今在些什么，暗里期盼她最好是寻个时机遁走，不然，她一日日显怀，万一叫他看端倪来，还不知要怎样狠手呢。
胭脂也想过要走，只是舍不得你，她想着若是留在这金陵城，偶尔还能隔着好远望你一，见得你好了，她才安心。自从坐胎之后，她心思又有起伏，一舍不得你，一又不好冒这个险，此时正是满腹心事，难决断。
你与她近在咫尺，如隔天涯，各自思念对方，却又思而不得见。
正在思苦，河房前院忽然传来一阵杂声，这却是稀奇，因但生治家甚严，河房一
人等从不许
声喧哗，违者要遭笞挞，一顿打过，挨打的人便只剩半条命，运不好的，还捱不过这一顿打。
这是怎么了？
到了日暮时分，你才听说是打死了一个传菜的婢仆。
你一颗心
得快极了，几乎是实时便想到了那个人，你们甚至没有真正照过面，因她一直垂着，你当时也未留意她，就这么
错而过时，近乎耳语的一句话，就能送掉一条人命？！
能。
舒家河房从上到，从明到暗，一人等，只唯但生之命是从，胭脂能给你递这个消息，当是
了买命的钱。买的是这递消息的婢仆的命。这婢仆家定是有了过不去的难关，才会收她这笔钱，为她这必死的勾当。待他们寻到这婢仆家时，早已是人去屋空。转回来再拷打这婢仆，她却咬牙不说，打她的人了重手，竟生生将她打死了。打死之后，再报一个家
脱逃，摔落山崖坠死给金陵府衙，一条人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了账了……
这背后犬牙错的权势与利益纠葛，让你次将别人评但生那句“手段狠辣”了心。
你怕他今夜便要探你风，脑千思百想，转过无数弯，想得脑仁儿疼了，却是一直不见他朝这上问。
又过了几日，就在你以为他不曾发觉的时候，他忽然开恩说要带你门走走，去你父应差的书社对面那屋舍略坐一坐，散散闲。你当时并未多想，想的都是一会儿还能帮你父校稿，让他今日早些回去歇息。
直至他开问你：柳桥，元夕那日，你妻买通我的人，递了条消息予你，她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实在是太过猝不及防，你甚至没来得及将脸上的惊恐与讶异抹去。
那时窗外有摇橹声，有少年叫卖茉莉，是一副极好的早景。而他将屋门锁闭，窗栊解，屋顿时陷一片昏暗。
他要拷问你了。
你慌了片刻，片刻之后
自镇定，故作从容：左不过是让我注意节气转换，莫要染病，并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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