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 - 第34章

    另个女娘接说：你这话也不甚对，若是相思症候，可不是只有他一人能医么？

    她们彼此间对了对神，又是笑作一团，笑得你连都抬不起来了。

    她们见你羞了，还不肯放过，且笑且说：要你看病问诊还是治那相思症候，我们说了不算，须得我主说了才算数！

    绛瑛在外间听闹的不象样了，就赶忙来将那一群围着你笑得枝颤的大驱去，将所剩无多的“良辰”留予你和但生。

    事成

    周围一片声呖呖，纷纷给主问安，过一阵，就是静。

    凭着直觉，你知他在走近。越走越近。你想到刚才将你拦腰掐住的那只手，一阵瑟缩。此时非开不可，否则你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明知希望微渺，你还是着说起了全不相的事。至少与他将你迎回地底的本心不相，他本就不是要你来什么医者或是庖厨的。方才那群女娘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将你“买”回，是了大价钱的，你还不起，就别再指望其他路了，你的路只有这一条。

    你求他放你回去，拙嘴笨地说着不知他把你买费多少银钱，且容你日后慢慢将数目存够了，添利钱，再还给你。都是老调，与方才说与那群女娘的话并无不同。都在指望用“钱”开路，或是“破财免灾”。

    你话里话外的惶恐，不知但生听来没有。他见你小心翼翼地寻着退路，上覆巾犹见泪痕，心到几乎生了恨。恨的背后，伏藏着贪与馋。妖天生重，遇到心之人，往往要吞吃腹，绝不让外人沾惹。一日不吞，便一日不觉餍足。他说他予你庇护，要你随他走，那蓄之的意，是朝夕相伴，是以相许，是与他走风月。你要么别应，应了他便当真。在看来，所有的欠与偿，都得恰好迎合他心意，你的偿仅只是钱财或是医病看诊甚或是烧菜饭，那都是外，天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你给他的偿，他觉得轻了。你说了那么多，他都不言声。但你知他就在近旁，并未离去，似是在等你给一个能让他满意的偿。

    说实话，由六朝至隋，大之后，礼秩渐弛，人间不是没有男嫁予男的先例，就是外的不少，甚至就在你叔婶家隔邻，都有被贩去这营生的。你都见过。只是从未想过这事还能到自己上。别说没想过婚娶，便是真要往婚娶那条路上走，你要的也是那寻常的男婚女嫁，找个不嫌弃你家无余财，人善良，与你说得着的，两人扶持着过完余生。你实在是想不自己男当女嫁，唤另个男汉“夫主”是怎样一副光景。因了这层，你除了钱财医术，拿不别的、他想要的来给他。你们两个，在这件事上总是错而过。

    更漏再一层，这次是真的到了时日的尽。但生若不动手，你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湮灭，这次连回都不了。你系天偶然得来，湮灭之后不复再有。天会否再生另个劫数，谁也不知。若是再来，但生也不会似现时这般沉沦。曾经沧海之人，再不会回去寻三千弱。但生已回不了，他只能捉牢你，用他的办法留住你。

    他再度掐住你腰的时候，你还叫“但生救命”。

    可但生恋你骨，病了骨髓，只等着你救命呢。

    他握住了你的脚踝。你疯了一般踢腾，想要摆脱那手。那手烙铁一般钳制住你，通天彻地的一片黑暗当，被覆住双的你，对万的知觉只剩那只手。后来又加一，尖无所不至，所到之，你犹如一颗甜糖向火，渐渐被它熔去。他堵着你，用嘴或手。你在他的堵截之渐至灭。还是怕你疼的，非得到你动之时，他才一将自己楔。你们连在一起，他起伏翻覆，几乎将你捣杀。

    更漏残时，他在你上留一片咬。你泪已，人已昏去。

    整个幽冥地底都知，但生与你走了一夜风月，转天大都来向他贺。他神平静，只在宴饮之时，角余光止不住地飘向后殿。他知你在那昏睡，亦知你自此以后再也飞不去，他会将你捧在掌心，一一将你吃抹净。一思及此，他便一阵心。

    那统御幽冥地底的万之主，终于得到了自己牵恋之人。

    彼时你正在梦。你已许久不曾梦见胭脂。这次你喊她好久，她都不来。倒是给你留了一封信。信上字迹歪歪扭扭，写的是：伯劳梦。若要我来，打两个同心结挂上树梢。

    伯劳是灵鲛一族豢养的梦兽。若要破梦，就将伯劳放梦，这异兽所过之梦，片甲不留，不论是梦噩梦，全都采净，梦主的梦从此清净到了荒芜的地步。

    你不知何为伯劳，你只看到要挂两个同心结。这东西是细手工，编起来且是费时，等你编好挂起，梦都快散了。

    真正将你梦搅散的，是周遭压低到近乎耳语的语声。一把声说：我主本不是贪之人，今次为何如此不知节制？另一把声接：能节制的，便不是心，真正心的，一旦得手，哪里还肯放手？复又听见有人吃吃笑，又一把声将这些语声笑声都压去，渐至无声。

    你上覆巾被人解了来。刺痛的双目忽然被凉药一激，从一直凉心扉，你缓缓睁开，看到绛瑛。

    她问你：贵人醒了？可要用些粥？

    你没留意她已改了，不再呼你为“贵客”，而是“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