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往旁站，把他让到了你面前。
这是你们第一面。
但生。
他开
了。嗓音低沉，隐隐带着金石杀伐之气，莫名让人想到
埋地底，不见天日的上古邪神。
我叫但生。你呢？
……柳桥。
两边互通名姓，这就算是认识了。老妪在旁说着让但生一会儿将行装搬过来，又让你搭把手帮他，还叫但生务必要把你护好，你养的那条蛇太大，吞人都吃不饱，哪天要是再来，可不能让它再近你
。絮叨完了，她忙忙地来，又忙忙地走，把但生撇给了你，也把你撇给了但生。她走之后，就剩你们俩，场面冷了
来。你与他不熟，不好过于
切，也不好就这么傻站着不说话，毕竟今后你俩要住隔邻的。
要不，你先回家收拾行装，我把邻屋洒扫一遍，待你来后再安置？
你小心翼翼地与他打商量。他“唔”了一声，转走了。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工夫，他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副铺盖，铺盖里卷着几件衣衫，看着不是
住的模样。你暗自松了一气。
到了午饭时分，你
熟了一饭一蔬，正要吃起，忽然发现但生杵在门看你……
你
着
招呼他：吃了么？要不一起吃
儿？
说这个的时候，你满以为他已经吃过了，因方才老妪来说的，只是他在隔邻暂居，用饭没说，
着常理，他该回家里吃过再来歇宿。
谁想他听你相邀，别无二话，顺势
了门，在你对面坐，等着你给他匀一份饭
……
你看他量，没好意思匀，只把面前饭全推到他面前，请他勿要客气，先吃着，不够你再多些。他不回话，只把你那份留
来，推至你面前，而后埋吃自己那份。你讪讪地把多余的话吞回肚里，起灶房，多烧两份饭，省得让人说次上门还不给饱饭吃！
蹭饭这事儿么，你原以为他是
午回晚了，没赶上午饭。那晚饭总该赶得上了吧？不。他依旧是到了饭儿就杵在门，幽幽看你，看得你绷不住了，开招呼他来一
吃。
接连三日，他都这么
，一儿也不怕讨人嫌弃。到了第四日，他连招呼都不用你招呼了，捡直门、坐，掏几锭银
搁你面前。
这段时日的吃喝盘费。他说。说完便不再多言。
你说不必，就这么一吃，自己还请得起，让他收回去。
他不收，心安理得地坐着等你给他开饭。
你暗里叹了气，心说这人许是不会饭，又许是隔家饭香，自家的这饭恰好投合他脾胃，蹭了也就蹭了吧。何况他也不白蹭，一些需要力气的活计，他不用你开，见活儿就揽过来，比如熬炼冬日里多用的梨膏，外村送过来好几车梨，卸、洗净、熬炼都是力气活儿，你虽是打小儿就惯了的，到了这时候还是希望能有个帮手。今年这帮手着实上劲，见到车来便上手去卸，几袋梨摞一起扛回屋里，走个两趟也就完事儿了，往年你得吭哧吭哧忙上好几日。
为着谢他，这天的午饭你了好几个
菜，席面可称得上丰盛。他先替你布菜，你说没胃，他也不听，把你的份留好了，他才开吃，吃得风卷残云，毫不客气。都说饭的偏偏没有吃饭的胃，你便是如此，见他畅快而斯文地将面前饭菜一扫而空，你心里安
，但不知怎的，总是不想动筷。
难怪你瘦。他说。
瘦归瘦，活儿的劲儿我还是有的。你回嘴。
他抬扫你一
，不说话，只一笑。
常年不笑的人忽然一笑，这就让你别扭了，总觉着他在笑话你细瘦、力气弱，待要分辩一二，却见吴婆一闯来，先冲你招呼一声，而后赔着笑对他说：但生，家事忙，你先随娘回去……
但生不看她，也不应声，就是起
朝外走。吴婆见他这副犟犟脑的模样，心来气，又不好发作，只得掉过来对着你，先是说但生不懂事儿，这几日多有叨扰，后又说本来前两日她就要来捉他回去的，但这不是江家庄到了收田租的时候了嘛，这几日都在路上奔忙，顾不上
他，今日刚回，就先过来给你告罪，顺把人带回去，再不给你添麻烦。
你看他们母之间或许有些龃龉，不然断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就这样不给脸。她话说得这样圆满，你却不好接，因这是他们家事，不容外人置喙。
其实话说到这儿，基本也就完了，她该追着自家孩儿去了，然而不知怎的，她又站着不动。她是客，你不好让她空站，便请她坐吃茶。她满腹心事地坐了来，几番
言又止，终于还是开了：行之啊，我偷偷说与你知，我这孩儿八年多前外投军，去后就如同脱了钩的鱼儿一般，半儿音信也无，都当他死在沙场上了，谁知前几日忽然又回转，说是得了军功，有了，上放了恩典让他返乡探亲。初相见时，真是悲欣
集，但越往后便越觉得不对。哪儿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着吧，这不像我家孩儿，我家孩儿上没这
煞气。当年他十五从军征，人还是又傻又村气的，话又多，可是你看现如今这个，半天不吐一字，那目无人样儿，仿佛天上地，就没有他瞧得上的！可煞作怪！
她说了半晌，最后以“这不是我家但生”作结。你问她，既不是你家孩，那又是谁？她叹：说不好……总觉得他与我家隔了一层，对着家人乡邻也没了往常那络，以前他见人就叫，嘴甜着呢！唉！……自他回返，我整日里疑神疑鬼，正好那天江婆过来寻我，说要带个人去壮胆，我便让他跟着过来，谁知他回来便说家挤窄，要来场院空屋住，我哪敢不依他！谁知他面恁厚，居然还来你这儿蹭吃喝。……说句实话，今日我说要带他回去再不许他来，只是夸，若他还要来，我也拦不他。……这几串钱你权且收，总不能叫他空吃你的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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