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旅 - 十～5 十年后之约

    匆匆跑过来，天明早就满大汗；上衣都透了，又忘了带外过来。冷风来，他冷得直发抖，却老是在小雯面前逞。逞的他早就冷到怀疑人生，缩成一团不停颤抖。

    「过来。」小雯温柔细语，「你这逞的小傻瓜。」

    可能是天冷得让他无法思考，或心小鹿撞让他丢失了脑袋──天明几乎毫不迟疑靠了过去。

    她甩过外，贴着天明的，将两人包裹在一块。

    「约好囉？十年后还要再来一次毕旅。」

    怎么，旅程还没结束，陈思亚已经在约一摊了喔？──天明心想。

    「那我提议不要留在台湾玩，我们次去日本」

    「耶好主意。」珮瑄附和允文。

    「我没去过日本。」晓雯接着回答。

    「我也没去过。」天明撒谎；他其实瞒着所有人偷偷去朝圣过，只是没留什么照片，也死无对证。但，这毕竟是无害的小谎──想跟想一起去的人去，「没去过」总是好藉。

    「好耶──那次我们五个喔──」

    「五告讚？」轩轩双手比大拇指附和亚亚。

    「我三十五岁的时候……嗯……应、该、存……够钱啦？」务实的允文开始在他脑容量有限的上空间行旅行所需资费的算──可能得给他一些时间，他会算来的。

    「需要先跟我讲日期喔，学校上课的时间卡很死，我需要提前安排。」

    「没关係，到时候看怎么合，尽量合──」说着，晓雯望向天明那边。

    「呃……好哦。」

    张天明显然无法给任何承诺。不过，想起来答应过思亚要尽可能活得久，他说什么还是得赴约。

    他最终妥协而跟着说：

    「『尽量合。』」

    不怎么说，亚亚的「临时起意」总是留给这几位同学刚好足够的想像空间──毕竟，在「亚亚时间」当，所有人都得陪亚亚任才行。

    「喂，亚亚突然想到──这件事很重要耶──你们哪个讲日语？」

    这四个人互看了几，不知该不该认真回答亚亚这题无关痛的问题。

    「亚亚不要到时候，去到那边，只能在那边像个白痴比手画脚耶？」

    「张天明吧？」允文随一答。

    「，北七──人家叫阿明『英文』──不是他妈的阿明『日文』──智能堪虑耶你彭允文？」

    「你娘周珮瑄可不可以他妈闭嘴──」「你娘彭允文──」

    允文又跟佩轩斗起嘴来了。

    「嗯……我记得天明好像有研究──」

    「不啦！」小雯在来得及把话说完前，就被思亚打断──

    「你们所有人都要记得空时间喔──亚亚跟你们约好了喔──不准有人脱队喔！」

    亚亚的「十年后之约」啟动他们各自对未来的遐想：

    晓雯期待自己到时候已经当妈了：一手牵着刚上小学的男生孩，另一手抱着不足周岁的女儿，等老公班。她终于以「一般家主妇」之姿，加「正常女」行列之──且将那些事业有成而不得不放弃婚姻生活的女同儕狠狠甩在后。与后者相比，事业发展岌岌可危的她仍可以自豪──唯一让她海放平均女的指标，便是一位疼她、凡是以她为优先的老公。他很能谅她：为了替她分担照顾孩的压力，老公推掉所有升迁需要的应酬，赶着回家陪她。相信这件事：有这位不应酬，专注在家，顷尽心力陪老婆和孩的丈夫，她肯定是全天最幸福的女人。

    允文觉得自己到时候应该早就游遍半个地球，仍孑然一──只是比现在壮些，以及肤更黝黑──噢对对、对，在跟陈思亚那笨合作多年后，他儼然成为相当知名的旅游youtuber，到演讲、分享自己平凡却凭藉自己的努力、好友的鼓励，以及一位用心良苦的好伙伴的协助，成就非凡的职业生涯。在经歷几次失败的恋之后，可能还是惦念晓雯，以及等待一个等了十年仍未抵达，今后也不可能收到的答覆──并在往后十年、二十年，以及之后和更以后──在旅行行间，聆听时间的跫音，如自己脚步的回音，一步、一步，滴答、滴答──持续等着，直到老去。

    思亚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当youtuber，而且订阅数可能才刚破万，在万初和九千多徘徊；可能自己都年过三十的老妹了，还在卖萌、抖个骗观看数……又或者？──幻想嘛，幻想又不用考虑现实条件！她可能已经跟允文生了半打球队；而允文在莲买了块山坡地，她自然也不用独自当youtuber卖脸或卖。两人甚至亲手盖了栋小木屋──也许，经营民宿是不错的选择。孩们在有山有海的优环境自由自在大。他们一家眺望大海，过着平凡但幸福满的生活。

    佩轩很想想像自己和思亚结为连理；不过思亚是个冥顽不灵的直女，自己也没自信将其掰弯。她的梦想估计不可能实现就是了。表面上，成全思亚的决定；实际上，她没打算祝福思亚跟允文。她只是觉得，只要可以待在思亚旁就够了；就算只是「好姊妹」也没差。或许或许，哪天奇蹟发生，或雷公发怜悯心，让思亚被雷打到──思亚或许就会发觉：真一直就在旁陪着她，也说不定。佩轩只要好好过生活，默默待在她边就够了。刚考上正式老师，她的人生才正要开始；而未来将一片光明。于是她转个念，转而想像自己成为教学资歷满十年的资公民老师。她的使命便是将多元开放的「步价值」输到台脸颊红的可小女生们的小脑袋瓜儿里面，并教她们「抬，择你所，你所择。」十年之后哦……到时候她可能留个冠、像视觉系庞克乐团的主唱那样，是全台最酷、最前卫的公民「女同」老师……说不定吧？

    天明盯着晓雯的左手无名指，想像着那隻指上婚戒的样──由一位值得託付终、上有为的青年亲自上的。想像至此，他像被重新拴发条的关节木偶，重获动力（至少在次碰上论文瓶颈以前，他还能暂时持去）──或许仅是「画饼充饥」吧？起码想像在指上的银圈圈比幻想一个甜甜圈更为理想；也好过老想着在指上的塑胶绳索。小雯左手无名指上，想像，散发璀璨的光泽，带来继续努力的希望，以及投勤奋用功，终而获得幸福的自我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