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恋情 - 第67章

    夏赊雨见状也尴尬到不行，哪里还敢造次，立刻就要松手，却被傅苔岑十指扣住，握实了，对二人的关系完全默认。

    夏赊雨心里莫名稳了稳，傅苔岑不动声，借余光将分好的茶放到他面前，面孔却还是笑着对冯骥羽说话：自然也是给您看。更哨的都有，您看不看?

    冯骥羽了然笑：别讨好我了，你还是讨好讨好你父亲，你带什么人回家也不是我说同意不同意。

    预到话题后续的走向，傅苔岑没主动接话，垂敛目光在茶桌面抵着夏赊雨的手指把玩。

    你父亲前几日还给我打电话，你说你多久没回家了? 冯骥羽顿了顿继续说，你爷爷过寿总要回去吧?

    您最清楚问题的症结在哪。傅苔岑抬眸，终于开，我目前没打算停止写作，就算停了，也未必就是回家生意。

    我知你很聪明，什么事都能得好，写字、茶，哪怕是你不喜的制笔，其实也得很好，你十年前的一支，我用到现在。这很容易给人错觉，总觉得你怎么都可以，也叫人放心。但其实越像你这样的人，越是很难循规蹈矩，不像我儿，只会吃我留给他的饭。冯骥羽叹了气，说到这个，我也骂过你那个古板老爹，谁让他不争气，就生了你一个。不像我，一个不用话到这里停顿，看了冯也荞一，才继续说，还有另一个。

    冯也荞也知面对偌大家业，她却只倾心于游戏人间，自己才是不用的那个，咬着茶笑，没说话。

    话又说偏了，总之讨饭吃的方式不一样而已，还能再讨论，总不能亲也割舍了。冯骥羽总结。

    傅苔岑当然不认为这是什么方式的问题，本质还是因为他挑战了父辈的权威。所以他不置可否，但于礼貌还是回答：明白，我会再想想。

    茶过三巡，日西斜，终于要告辞，没让冯老先生远送，冯也荞送二人门。

    走到石狮，冯也荞把被风的发丝重新别回耳后，问：所以个月你爷爷过寿，你到底回不回?又补充，不是你决定，就是我八成要被遣去送礼的，你不去，我一个人在县里怪无聊。

    傅苔岑敲不定主意，敷衍：到时看况吧。

    冯也荞沉默了一会才讲：其实我也不务正业，没什么资格说。不过这几年拜访了好多非遗手艺人，很多年近七旬，不怕籍籍无名，也能畅快谈起死生之事，只是一说起后继无人都要掉泪，我想，你爸爸只是太心急了。

    被这番话动，夏赊雨转而看向傅苔岑，他没有反驳。但以他对他的了解，应该是也有所动容。很快傅苔岑拉开车门坐去，没有再多回应。

    夏赊雨只能礼貌与人别，转去驾驶位启动汽车。回程一路红霞漫天，傅苔岑在随携带的素材本上随手画了一会，能看动作潦草，并非潜心要成什么事，大概率是心烦意，过了一会他突然合上本抬问：夏赊雨，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漠，对家人很寡?

    夏赊雨没有随意评价他人是非的习惯：家事不足为外人，我怎么认为很重要吗?

    外人是外人，你是人。

    前方不知哪里了事故，堵车严重，夏赊雨降车速，转过脸回答：其实我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你一定有你的原因。

    就像他对关鸿，对余茉，对肖云峰，傅苔岑不是那无理取闹的人，他对人不善，自然有他的原因。意识的回答让夏赊雨意识到，他对于这个人的信任已经完全超理的范畴了。

    是，我是有原因。傅苔岑回答，沟通了很多回，无效，说不通。这次朝奖也没有拿到，他们如果说，你看你，也不是什么事都得好，不如回到家里来，我不知怎么回答。其实对我自己而言，我不是很需要这些世俗的名，但那些东西会成为沟通时的一砝码，类似解数学题时，先要列举已知，摆条件，才能得到我自己也可以活得不错的那个答案。

    叙述是很局限的，傅苔岑皱着眉，好像没办法在短暂的描述表达自己努力过无数次后的乏力。

    夏赊雨说：他们有时候是会这样，因为总想证明我们的想法是错的。像我父亲就经常会这样，我大学的时候吧，那时候他还没有生病，力充沛，就一心想驾驭我的人生，去面试他不满意的公司时，假如失败了，他就会说，你看，爸爸说得没错吧，你不适合这个。但我妈还好，这时候她就会来把我爸臭骂一顿。她总是很支持我去多尝试。

    光是回忆这幅场景就让夏赊雨失笑，他将视线从前方的车窗转回到傅苔岑上，迟疑着开：我一直没敢问，好像很少听你提起你妈妈?

    车辆缓慢拐服务区，傅苔岑转过脸目视窗外。

    她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夏赊雨立刻再次调转目光去看人，傅苔岑没什么表，也见不到什么伤痛。

    他停好车，说：抱歉，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