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chun街第290节_万春街by小麦s

斯南了餐厅，赵佑宁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正在看一瓶白酒的酒标。李宜芳没有工作的时候要睡到午三才起，她四钟就跑来餐厅喝酒，这会儿已经有了酒意，对着斯南挤眉一番，继续和斯江碰说悄悄话。

赵佑宁搁酒瓶，笑盈盈问斯南：“还生气伐？”

斯南接过他过来的餐盘，西餐盘里半边是两只四仰八叉的烟熏拉丝，另半边是排得整整齐齐的红西瓜，看上去十分诡异，她盯着盘上无形的三八线回了一句：“谁生气了？”

赵佑宁把倒好白酒的玻璃杯朝她这边推了推，柔声：“还因为留学的事生气呢？”

“能不说这个吗？”斯南沉脸。

对面斯江和李宜芳静了静，台布，斯江轻轻踢了斯南一脚。

赵佑宁笑了笑：“那就先不说，菜吧。”

——

斯南是前年毕业的，谁也没想到她没选择国留学，也没选择去证券公司等金机构或政府门工作，反而留校当了辅导员老师。那年国际金系从世经系独立来已经好几年，学校原则上也不允许本科生留校，但碰巧有好几位老师要国，特别缺人，斯南因为辩论才华突，英语和数学成绩都很好，在世经系威名赫赫，所以系主任找了她去询问意愿，建议她留校，也方便继续攻读本校硕博。

赵佑宁当时很反对斯南留校，因为斯南虽然自己没想清楚，却跟着宿舍里的同学们稀里糊涂地考了托福和gre，托福满分，gre作文却被扣了20分之多，即便赵佑宁一再鼓励她放开胆申请哈佛麻省理工等一学府，但斯南却以“自知之明”为由随随便便申请了几个大学，新泽西州大学很快来了录取通知，全额奖学金。

斯南却很轻易地放弃了这个留学机会。赵佑宁怎么劝也没用，两人态度反了过来。斯南只说学校太一般，她不太想去，佑宁劝她去读完硕士再报考更好学府的博士。斯南又说她其实本不太想国，佑宁气结，问她那你读托福gre什么，申请学校什么？去的时间力和金钱又算什么？斯南只让他别多闲事，还反问赵佑宁是不是在学校里混得不好不开心所以想回国发展，才这么鼓动她国想要继续把她绑在他船上。这话说得实在有伤人，赵佑宁脾气再好，也不再言语了。

佑宁的确有回国的打算，也和斯南提起过。他当年受邀回国，初初发展得也很顺利，但这几年来今时不同往日，科研经费明明已经批来了却不到位，日常行政事务越加繁琐，他对于本科生的课程安排提的合理改革建议也未被采纳，反而被找去谈了好几次话。又有大二的本科生申请参加他的研究项目，被他拒绝后写信给校抗议，问题是本科生们第一年要大量时间在“通识教育”课程上，像计算理这样的课程并不受重视，科大和北大的大二学生本科就能完成的容，这边大四能完成的不到百分之十。学生们到了大三，都要申请课题组了，连量力学还没学呢，本搞不懂各个课题组是什么的，连实验原理都搞不清楚，却要完成极其冗的实验报告，这些对于赵佑宁而言，都是不可思议也本不需要走的弯路。看了几年，他惊讶地发现本科生里会专注于继续研究理学的人不足百分之十。他办公室里老副教授依然还是副教授，私跟佑宁嘀咕：“有什么要呢，哪个学校的理系本科生都不大会选择理这个行业的，僧多粥少呀，不只是要有你这样的天赋，还要有运气。”

但他不能走，因为斯南还没毕业，景生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只顾得上关心斯江开导斯江，只有他知，这件事对斯南的打击，并不比斯江承受的少。

得知顾东文事后，顾北武和周善让刚去景洪，顾阿婆便住了院，医生也差不什么病，但老太太就是泪止不住，四肢无力到站不起来，医院里住到第三天，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倒很平静地告诉医生：大儿和大孙都没了，哭瞎了睛也不稀奇，只不过她死也要死在家里。

斯江因为时间请假，比顾北武晚走了几天，便只能退了飞昆明的机票，把虎送到周善礼和周老太太那边，留在万街照顾外婆。斯南翘课回来，让斯江赶去云南找景生，斯江犹豫再三，写了辞职信给小重新买好机票，顾北武却连打了五六个电话回来让她别去。他们第二天就和卢佳以及顾西带着东文的一些纪念品回到上海。

佑宁那几天也在顾家帮忙，目睹了一切。北武一回来，顾阿婆便从床上自己了地，睛还是看不见，却持要给东文办一个像模像样的追悼会，又骂北武不把东文的骨灰带回来，真的把他永远留在了澜沧江。骂得声嘶力竭肝寸断，又抱着卢佳好一顿哭，问她怎么就不愿意替东文生个孩，卢佳只默然不语。另一边，斯江斯南和斯好却盯着姆妈问了五百二十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景生去哪里了？是不是她把景生赶走了。斯江虽然勉力作平静状，问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刺人，斯南更是暴如雷直接一咬定是西赶走了景生。西气得浑发抖，甩了斯南一个耳光。

斯南当天就独自搭火车去了云南。

斯南人不见了，西只当她和自己赌气，不许斯好门找。

北武忙着办东文的追悼会。不少老知青得了消息，陆续上门来探望顾阿婆，顾阿婆睛上了药蒙了纱布，便拉着他们问东文以前在景洪的事。有些事别说卢佳斯江她们不晓得，便是顾阿婆和北武也都没听东文提起过。一桩桩，一幕幕，那个在母亲记忆缺失了的一段，像拼图一样渐渐趋向完整。

顾阿婆心酸不已：“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割胶是三钟就要山的，原来橡胶这个鬼东西还这么伤……”东文的信里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而已。

斯江低忍住泪，那时候的景生，最初睡在半幅旧床单成的襁褓里被舅舅斜背在后，是割胶队里最小的成员，后来是坐在竹篓里仰着睡，后脑勺天天压在竹篓的边上，导致成年后依然有一条不那么明显的弧形凹坑，再后来，他也拿起了胶刀。

“对，没有油吃，一个月能分到二两油要笑死了，东文带着我们半夜去打野猪，嗐，我们以为野猪嘛，就是瘦一的猪，谁想得到野猪那么凶的？吓死人哦，呐，老王，跑得太慢，差被野猪咬了，啊哟，亏得有东文扑上去，武松是打虎英雄，阿拉东文是打猪英雄，他不是打，用绳，不知怎么搞的，来去，野猪就被牢了，一帮人扛着野猪回到农场，开心啊，咦，册那，团里说我们违反规定，把那么大一野猪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