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忙着
期末考卷的顾西
突然想起来，自己例假很久没来了。
生了斯南后，因为喂
的缘故，顾西大半年没来月经，十个月还没来的时候她慌了，特地去县人民医院看病，医生说她一切正常她还不信，怀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检查完医生带了一句说她以后很难再有
，她也没放在心上。
生完一年半，夜夜要爬到她
上要喝的斯南还没甩掉，大姨妈倒终于来了，但也不规律，有时一两天就没了，有时要十来天，甚至两三个月才来一次。益母草倒喝了不少，也不见有什么效。
就这样还能搞人命？顾西的心比
雪天还凉。她先没跟陈东来说，星期天拉着曹静芝直奔县医院，一查，确实有了。
妇产科的黄医生也是上海女知青，和曹静芝相熟，好意提醒她们：“上个月各省市政策都来了，经济、行政、法律三大手段确保一胎化。现在就我们新疆和青海、云南、宁夏还允许生两个，明年就不好说了，你这是第二胎吧？”
西恍恍惚惚地摇
：“这是老三。”
曹静芝压低声音问：“老大老二都是女儿，这个现在看得是男是女吗？”
黄医生扬了扬眉
：“怎么看不，都四个半月了，带把的，手指甲都有了。”
曹静芝“哎呦”了一声：“那她能生吗？她家老大在上海生的，老二在火车上生的，这边医院肯定都没记录。”
“得有
证明，不然产科不收，要么有妇联的证明也行，孟沁前几年不是调去县妇联了？这阵
闹返城闹得那么厉害，赶
搞张证明来，去乌鲁木齐妇幼保健院生，又没人认识你，谁知
你是几胎，到时候就找妇幼产科林医生，报我的名字，我提前先给她打个电话。”黄医生指
完她们，又忍不住说顾西：“你这算很
龄的产妇了，血压低，
重得上来，不然胎儿发育不好。”她指了指脑：“胎儿这里发育特别需要营养。”
西却突然冒一句：“现在引产的话，有危险吗？我会不会死？”
“你神经病啊！”曹静芝狠狠
住她胳膊：“顾西，你疯了？四个半月了还引产！”
黄医生也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西：“你想好没有？要引产当然能引，八个月也能引产，你
人同意吗？家里都没意见？”
走医院，西上了拖拉机，曹静芝给她腰后垫了块毯，又把军大衣给她拢好，帽围巾替她整理好：“你就是生斯南吓到了，老三多乖巧多省心啊，你看你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不知，怀斯南的时候你一吃就吐不吃也吐，瘦得跟什么似的。”见西垂眸不语，曹静芝叹了气：“西，我跟你说，别看男人嘴里说什么男孩女孩都一样，真有个儿，还是不一样的。陈东来也三十好几了，这是老来，你千万别一时糊涂，大不了熬上五个月，卸货了直接丢给你阿公阿婆带，他们不是等孙等了十几年了嘛。”
西把脸埋
膝盖里，过了一会儿肩膀一
一起来。
曹静芝叹了气，也不劝她了。孟沁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就是怀不上，都是命。
——
陈东来第二天接到沈勇的电话，又喜又惊，喜的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个儿再当一次爸爸，惊的是西竟然没告诉他还想引产，急得立刻请假赶回阿克苏。
西没想着曹静芝能忍住不说，所以见到陈东来也不意外。她直截了当地告诉陈东来：“这胎我不生。”
陈东来建设了一路的心理准备一秒钟崩溃，从克拉玛依到阿克苏的一千多公里，他似乎已经和未世的儿有了
厚的父
，甚至规划了儿将来也考上同济成为一个工程师的蓝图，此刻脑
只剩一句话，颤抖着问了来：“你要杀了儿？”
西打了个激灵，避开他泣血控诉的
神：“你说得这么恐怖
什么，政策也不给生三个，我都问过了，哪怕八个月照样送医院引产装环。”
陈东来沉默了片刻：“是你不想生，还是政策不让生？”
“政策不让生，我也不想生。就算是函授课程，也不轻松，好不容易考上的，我不能再耽搁了。”
“生来我爸我妈带，行吗？”陈东来掏香烟，半天也不一
，手指一直在抖。
西皱了皱眉，声音也响了：“我不想生！又不是你生，你嘴
上一碰，轻松得很，苦的是我！当初斯南我就没想要，也是你非要生，生来了你带了几天？你一年见她几次？还说什么大不了你一个人带孩，笑死人了！你拿什么带啊？白带？”
旧事重提，陈东来自觉理亏，气也
了：“西，你也知我爸一直想要个孙——”
“你家姓陈的孙三个呢，还不够传宗接代的？”
“那是我弟他们的，我爸的意思——”
“我是跟你陈东来结婚，肚还要听你爸的？”
“我，我也想要儿。”陈东来把没着的烟
烂了：“我不同意你杀死我们的儿，
决不同意。”
西嗤笑了一声：“那天晚上你说什么来着？放在外面不会有的？你一时
了，要我苦几十年？陈东来，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我还没怪你呢——”
“你怪我，我没话说。但你不能去引产。”陈东来涨红了脸，拿镜
了酸胀的睛：“真的不能，我求你了，西，引产你也有危险，而且他已经是个人了！他有有手有脚，什么都有了，医生说连手指甲都有了，要把他活生生地
死，西你怎么忍心？你简直！”
“杀人犯？刽手？”西哭着吼他：“他还没被生来，算什么人？他就只是我上的一块
，我就当切菜切掉了手指！”
“他是人，他是我们的儿，是斯江和斯南的弟弟。有儿有女，是我们的福气，西，你想想，他将来能替我们照顾斯江和斯南，他们有商有量互相扶持，多好？”陈东来哽咽着说：“名字我都想好了，他就叫陈斯好，他会好好地读书，好好地
大，和
们也好好的，他肯定会得像你，很好看，儿都像娘——”
西哭得不能自已，死命捶着陈东来：“不许说！不许说了，我恨死你了！我不要生——”
陈东来搂着她：“求你了西，我姆妈说过，坐月治百病，你明年五月生斯好，就好好地坐个双月，把腰疼
疼疼都治好了，你给儿一个机会，让他立个功。你想想，斯南小时候那么，现在跟你多亲，你就是嘴
心，我知的。”
这时西觉得腹有什么轻轻动了一，像心
，她低看，腹
只是微微的凸起，之前本不觉得棉
变了。西怀疑自己被陈东来搞得神经太张，那里却很快又动了一，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动了，一
难以言说的
觉打倒了她，想到产钳会夹住那孩的脑袋，血淋淋地拽去，西心惊胆颤，又或者因为陈东来给这个胎儿取了名字，和斯江斯南和她自己都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她再也没法只把它当成一块随时可以割舍的。
她再一次屈服了，败给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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