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旅之书 - 第119章

    伊兰意识到了什么：“看来这位海神的脾气似乎不错。”

    维赫图不置可否：“只是因为它还没醒罢了。”

    他们说话间，凝滞粘稠的空气似乎突然一轻，腥咸的冷风涌了过来。引路者带它们转过一凸起的白岩，那些明亮的东西便消失了，波涛的声音传来，面再度现在视野。

    他们走到了，也看到了岛屿的心。那是一片风暴与雾气笼罩的域，海在此并不像外面那样平静，而是看上去危险又狂暴。无数黑的漩涡在雾之时隐时现，嘶吼着冲击白的礁石，看上去要把一切统统吞噬。

    外有一条的螺旋状坡，在山崖的侧规整环绕，一圈又一圈，一直通向岛屿心的这片。

    “到了。”引路者言简意赅：“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

    肩生利角的笑容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寒意：“从没听说过，要见海神必须先死一次啊。”

    “不是要你们现在去。”引路者似乎对这质疑已经习以为常：“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无论如何，在这里停留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它望向岩，那里似乎有一些的雕塑——所有的雕塑看上去都形残破，面容惊骇。

    它们的来源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众许愿者沉默来。

    月亮的远去似乎让整个世界逐渐沉幽暗，岛礁逐渐显了渊的模样。雾在呼啸的飓风翻，黑蓝的海浪越发狂暴。那力量有形有质，此间的一切存在在其笼罩之都显得渺如尘埃。

    这苍茫的大海上，似乎只剩这片小小的纯白环礁。

    假如说航行在虚空之海上的渺小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吞噬的是航行者的灵魂。那么此的渺小就是真实可的现实，撕咬的是许愿者的。

    冰冷的海与狂风一同冲刷着前的世界。每一风与每一片浪都能在肌肤上留仿佛利割开的伤痕。即便有影的保护，伊兰的手上仍然被猝不及防地割开了一。那伤痕起初是麻木冰冷的，很快就变成了尖锐的痛楚。影立刻在伤凝聚，可裹挟着森冷汽的狂风瞬间已将涌的血滴带走了。

    影狂地涌动，恨不得将伊兰裹成一只黑的茧。属于大海的那尖锐之力终于在这重重的包裹淡去了，伊兰到温的在舐自己的伤。他回过，发现维赫图脸上有好几同样的伤痕，但神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伊兰靠近他，抬手抚上他的脸。可微光还未凝结，维赫图就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是制止的意思。他将目光投向黑的漩涡，睛里有隐隐的怒意。

    “这是考验的一分么？”同行的双艰难而虚弱地询问。风浪对它的影响格外可怖，它上的被割开了无数血，有些地方已经了灰红的血。

    “不。”引路者用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你大可以选择暂退避，反正海神永远都在那里。”

    那犹豫了一，转退回了之。其他的许愿者们斟酌片刻，也了同样的选择。

    引路者从提灯了一团火——如果那能被称为火的话。它像是一簇火焰，也同样有着堪称明亮的光，可却并不像真正的火焰那样动，也没有任何温度。

    它是冷的，如同骸骨上的月光。

    伊兰有一怪异的觉——那团火已经死了。

    但无论如何，在黑暗之，它是如此醒目，让此间的许愿者们能看见周围的一切，也能清晰地看见彼此。

    即便在暗界，这大概也是个很罕见的形：众多神们在狭小的纯白岩围聚在一团光亮的四周，躲避着外面黑的风浪。

    “介意我加火么？”那个两肩生着利角的神：“这里可真冷。”它从颈掏一串珠，每一颗半透明的珠里都有火焰在动。细小的尖叫与哭泣立刻开始在回响。显然，那是它从其他黑暗之上掠夺而来的火焰。

    它对面那四肢生着钩爪，一路上始终默不作声的终于抬起，盯着那串珠看了一。

    “这里不是冬雪之境，对你们来说，寒冷在此并不致命。”引路者甚至没有瞥它一：“但是在渊，不投多少火，火都会熄灭的……一月光已经足够了。如果你觉得难以支撑，那里有可以吃的东西。”它用槁木般的灰手颤抖着指向岩。

    伊兰这才注意到，那些浮雕般的遗骸上，同样生着那拳大小的月白珠。

    “尸上诞生的么？”肩生利角的饶有兴味地望着，却并没有伸手：“看来这就是传说的海神之卵了。”

    “我可不吃。”受伤最重的双瑟缩着，两张嘴左一句右一句地嘟囔。

    “万一它在肚里孵化了可怎么办……”

    “别忘了那些在船上吃了东西的家伙……”

    “海神之卵不是那样的东西。”引路者叹了气：“它们不会孵化，只是借由月光，从遗骸上生的果实罢了。虽然它不能带来火，也无法阻止火的熄灭，但受伤的黑暗之吃它，能维持形不会溃散。”

    它的声音里总是透着的疲惫，抚摸那明珠的手也是颤巍巍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对它来说都相当艰难，就好像衰老是某无形的重担，正狠狠压在它的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