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旅之书 - 第95章

    “事实上，我已经没有那么的理由了。你听得见死神的脚步声吧？”伊兰安静地望着他：“你有罪，但你已经得到惩罚了。”

    “死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惩罚。”男人息着大笑。

    “你知我在说什么。”

    笑声微弱去：“他们说你能看见灵魂，你是唯一能看见灵魂的神迹者。它……在么？”

    老旧的天棚上有砖石碎裂，一束更大，更亮的光落来，落在了男人上。

    “一直都在。”伊兰轻柔：“日安，先生，祝你和你的人能再次相聚。”

    说罢，他便走了宰牲坊，纽赫跟在他后。

    余晖

    伊兰很清楚自己的离开意味着什么。在律法和之间，他用沉默作了选择。

    沉默是罪过么？当然是。可神也总是沉默的。

    律法总是公正的么？未必。正如神也从不公正。

    神不可质疑，所以这些都是很亵渎的念。正如那个金睛的男人所说，伊兰不信神。

    乌瑟琳师父说过，神迹者的存在即是神存在的证明。神存在，可那又怎样呢？

    祂就只是存在。祂不在乎。既然如此，祂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同样是很亵渎的念，一旦说，足以让伊兰被关忏悔堂。

    纷的思绪被手上温的打断。是纽赫，纽赫贴在他边，用绒绒的大脑袋轻轻蹭着伊兰的手。

    他们穿过昏暗僻静的街，在一条空寂的小巷里停了来。伊兰终于转过，有些无奈地看向仿佛自己影的纽赫：“你又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牧狼停脚步，淡定地望着他，肚却响亮地咕噜了一声。

    伊兰叹了气，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脸：“抱歉，我不能在那家店给你买东西吃……”

    纽赫好像完全不在乎，它只是眯起睛，把脑袋靠在伊兰的手心里。

    “你不想和我分开，我知。”伊兰了它：“我也不想。不过回来总是有麻烦的……”他检查了一纽赫的，纽赫的总是得特别快：“又该剪了。”

    纽赫显然对剪这个事也不怎么在意。它安静地任由伊兰检查自己的发。这是一个很安宁的时刻，就像平日里它和伊兰在一起时那些安宁的时刻一样。

    伊兰笑起来，和它继续往前走去。他在路上找到了另一间宰牲坊。老板嘟囔着圣日宰牲要三倍敬虔税之类的话，但还是在伊兰的恳求卖给了他一颗羊心和一挂羊肝。纽赫安静而迅速地把这些东西吃完了。

    街上挤满了祈祷的人，那是圣光教团的巡游车队经过。每当有圣和糕饼被抛洒，人群便响起一阵狂凌的祷告。许多破衣烂衫的居民在其推挤，迫不及待地争抢那些糕饼。维护秩序的卫兵大声驱赶着他们，而巡游的车队仍在向前。车上的圣职者着无喜无悲的白面，看上去比大圣堂的雕像更像雕像。

    伊兰总算是在酒市后面搭上了一辆去往圣城方向的空车。车夫年老昏聩，虽然很为有生意可而喜悦，却也一路上都在疑惑伊兰为什么明明带着的驴却不肯骑。纽赫连都没抬，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茸茸的大脑袋再次枕上了伊兰的膝盖。

    驽旧车，加上一位双目近眇的老车夫，自然没能让他们赶上教团回圣城的车队。不过原本伊兰也并不在意这些。时已近午，他在离圣城不远的朝圣大街角叫停了车，把整个钱袋都到了车夫手里。牧狼从车上来，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伊兰摸了摸它：“回去等我，这次不许跑了。”

    纽赫从咙呼噜了一声，那是虽然答应但有些抱怨的意思。不过它还是认真望了伊兰一，而后轻捷地消失在了巷的影。

    星辰大圣堂的钟声遥遥传来。即便隔着的围墙，审判塔黑的塔尖仍然清晰可见。伊兰对仍在愣怔的老车夫说了声真神护佑，然后飞快地走了朝圣的人。

    穿过吊桥，走那围墙，便是圣城了。甫一，皇城的喧嚣全被挡在了围墙之外。

    还没走多远，几个卫兵就张兮兮地拦住了伊兰——他兜帽，灰的袍沾满了带着血腥气的污泥，上既无束也无圣帖。更要命的是，圣影之镜上照不他的样貌。

    幸而教廷的执事正在那里等他，才让伊兰免于剑加颈的困扰。卫兵们听到了白星的名字，立刻退了去，神说不清是敬畏还是恐慌。

    年的执事言语恭敬，无可挑剔，但伊兰毫不意外地从听了不满。对方嘴上说着空空如也的车多么让人不安和担忧，可语气却和抱怨剑鞘宝剑的丢失并无两样。宝剑用过之后要拭净，收回剑鞘，这的确是再简单不过的理。伊兰坐上雕刻着圣纹的金车，觉自己仿佛被关了一只金匣。

    车经过羽纹圣殿和圣事厅，烈的香气味让昏沉涌上了伊兰的。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穿过青铜华盖，大回廊，图书馆。伊兰在车经过园时被铃兰与鸢尾的味唤醒。车踏过神引桥，在暮洗河对岸的静思院停了来。

    这原本是个老旧的城堡，后来一度成为了年老圣职者们生活的隐修院，如今它是一分教团成员返回圣城时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