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越山河 - 第26章

    她腼腆地搓搓手，说她以前学过，还记得一儿。

    我认真地住她：“阿，这可不是一儿，你学得比我好多了呢！”

    她并不习惯这样直接的夸奖，连连摆手：“没没没，我也就剩这小聪明了。”

    我一气，想继续反驳，可忽然间，怎么也无法把话说来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还有阿，对着一破旧的课本，对着不可能再回去了的学生时代，争论永远也用不上了的学习天赋，还有什么用呢？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妈妈。在被拐卖到这里之前，她是个大学生啊。然而在这里，她从学校里学到的东西有任何用武之地吗？

    我的记忆力很好，阿算数特别快，我们现在能用这些天赋什么呢？

    只有算一算家里的账，清楚哪只母总生壳要多补营养、哪只猪晚上总叫唤怕是吃错了东西，盘算哪些竹编款式好卖、之后可以多编一些而已。

    仅此而已。

    学校和生活格格不，我们主动或被迫地走上同一条歧路，无法回。

    越关山的日记（11）

    -2009年12月11日-

    有只莫名瘸了，我追它了窝，意外踢到稻草的一块。

    扒开一看，是个小盒，里面装着钱。有零有整，大钞被压在最面，币哗啦一声倾斜向，便粉红的半个像。略数数，不八百块。

    我心里一惊，赶忙把盒盖好，原原本本地放回去，再从旁边扯上些稻草仔细铺上，确保一看不端倪，方才忐忑地走棚。

    我到前院张望了一阵，没见着他。

    “呢？”阿坐在小凳上织一个笼，看我空着手来，问。

    “他人呢？”我低声问。

    “去了，”阿没抬，“三叔家的老四摔断了，去看看人家。”

    “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皱眉，觉着奇怪。

    “就早上，说是昨天一晚上都在外边混，刚被人抬回来的。”

    “伤得怎么样，重吗？”我并非真心关切这个我该叫四叔的男人，而是因为他也是那天一起去赌博的其一员，又是一夜未归，使我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知，”阿摇，不大关心的样，“左右死不了。”

    阿很讨厌三爷爷家那几个男人，因为那天去四爷爷家帮工，他们调戏过她。

    “好了不提这个。”她晃晃脑袋，把不兴的话题揭过去。

    “咱家那几亩地不是空着嘛，”她放竹编，遥遥指向屋外，“不如儿草药吧。”

    “好啊，”我也顺着她的话继续往，掐着指想了一会儿，“这个时节……能的东西也不少呢！”

    “是吧，”阿嘿嘿一笑，“我上回去赶集打过招呼了，人家把给咱留好，回去拿就行。”

    这片山里大多是红土，力不，偏酸，粮收成总不太好，倒是适合药材生。因而不少人家都改当了药农，虽辛苦，一年来收也不差。

    我拉来小板凳坐到阿边，抱住她的腰：“阿你真。”

    “傻丫，”阿抚摸我脑袋的手缓慢而有力，“这话听着倒像哄小孩一样呢。”

    我仰起，见光照在阿的脸上，被她的睫拦一片扇形，扑簌簌的，好像蝴蝶。

    “阿，”我更凑近些，在她耳边，“你藏在窝里的钱，是什么用的？”

    “你……”阿的动作停顿了一刹，而后将双手都搭在我的肩上。

    她的表里带着为难和无奈，伴随其的竟还有浅笑：“知瞒不了多久，没想到你发现得这么快。”

    我的心本存着许多想象，可看见她如今的模样，好像一场旋风刮走了悬浮的恶意，留的只有及我心底的那一，最不可能，也最可能的猜测。

    我的瞳孔颤抖起来，老朽般缓慢地伸手，指向自己：“这钱……是给我的？”

    “是啊。”阿快承认，“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可，”我的手心沁汗来，嗓音也变得涩，“可用来什么？”

    阿径直看我，声音如石：“读书。”光线越发明亮，如同为她的脸画上柔光，如梦似幻。

    我的心，也如坠梦境般懵懂。

    读书？读什么书？谁读书？去哪儿读？……无数个问题如炸开窝的蜂般冲我的脑海，嘈杂无序的振翅声搅扰所有心弦，封固一切遐思，将我钉在原地、从古至今也未改变过的天光之，将我空。

    我听见阿的声音嗡嗡地传来，说着她的展望。她竹编能攒些钱，等药材去收上来也能挣不少，还有些零狗碎的营生，也是份补贴。她知我想读书，我也能读好。她想过了，等她攒够了钱，她就找个赶集的时候送我走。我可以带着钱，去县城，或者脆去市里，我成绩好，肯吃苦，天大地大，总有学校会要我。

    我仿佛置于一面大鼓，分明阿就在我前，我却看不清她，听不清她，她的一切都与我相隔一层崩得极的鼓，鼓面上的每一次敲击，都传到了我的脑。过于震撼，因而过于沉闷。

    “可是，”我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清了，不知仅凭记忆的声带震动是否真的能发声，“可是你呢？”

    “可是你怎么办呢？”

    “我？”阿的话里有笑意，盈盈的，如波，“等你找到地方，给我写封信吧。”

    “不！不！”我像个坠冰的孩，竭力伸自己完全僵了的双臂，岌岌可危地违逆坠和严寒，毫不吝啬地舍掉所有的自尊和矜持，只为了那一束从厚冰层的一束光，哪怕黯淡，哪怕转瞬，那毕竟是光啊！

    我怎能丢她呢？

    我胡地抓住她的手，语无次：“不，不行，我不能，你不能，我们一起走，好吗？我们一起走！你别丢我，我不要你丢我！”

    阿似乎是慌了，又或是此刻的我将自己心的恐慌无限放大，以至于将其假想为传染病般的存在，把自己的意志加到了她的上。

    我哭了，却不再是号啕大哭，而是将整个脑袋埋阿前的衣料里，颤抖着，低声地啜泣。

    砰！

    仍是一声响，难以忍受的响切断了我的绪。或许它并没有我想象那样响亮，只是因为我恨透了造成它的那个人，因而放大了一切。

    “这是在搞什么？”模糊的世界因他的一句话而重获清晰，我从未用如此毫无保留的仇恨目光看他，几乎想要冲上去，在他的上刺数个血淋淋的窟窿。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阻拦，我和阿都不会被困在这里！如果他死了该多好，如果他从来没存在过该多好！

    “没什么，”阿挡在了我的前，用她并不宽厚的肩掩盖我过度外放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