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惊扰 - 第44章

    程桑榆往包厢里面望了一，没有看见唐录生。

    很意外，这能晒脸的场合他不来，对他来说岂不是衣锦夜行。

    曾明仿佛知她在看什么，笑说：“唐录生跟他女朋友先去ktv开包间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玩一会儿啊？都十几年没见了。”

    “你们聚会我就不掺和了，我……”

    “怕跟唐录生女朋友撞上尴尬啊？怕什么，你看着年轻，没怎么变，穿衣服还是像学生一样……”

    程桑榆上午穿的是羊大衣，晚上来吃饭，怕衣服脏，就挑了件灰的抓绒卫衣随便穿上了。

    非正式场合，她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在现在这个语境，说她穿得像学生，要么是指她寒酸，要么是指她装。

    程桑榆有几分无语。

    这时候有人话：“唐录生的女朋友那才得像学生……”

    “什么叫像，本来就是今年刚毕业的学生。”曾明又看向程桑榆，“你见过吗？你跟唐录生离婚以后，应该不怎么联系吧？”

    程桑榆觉到了一丝恶意，没有厘清是什么，但不大想奉陪了，于是说：“抱歉，我得回包厢了……”

    曾明挪了一步，往她面前一站：“就聊两句，不耽误你时间，老同学十几年没见了，再碰面都是缘分，你说是吧？”

    程桑榆拧住眉。

    他又又壮，跟一堵墙似的。

    曾明笑着说：“你跟唐录生离婚那会，我们同学就讨论，说唐录生这么真是丧良心。哪有发迹以后就抛弃发妻的理，对吧？现在找的这个，虽说年轻，比明星还漂亮，而且柔似，百依百顺的……”

    程桑榆打断他：“你这么羡慕，也可以跟你老婆离了再找一个。”

    曾明表毫无变化，仍是笑说：“那不行，我可不了这么不厚的事儿。现在女人离了婚，日不好过。我有个表，也是三十岁离婚，现在三十六了还单着。家里给她安排相亲，一堆歪瓜裂枣，她上回相了一个四十二的，得过小儿麻痹症，有跛，说是肾功能还不大行……

    曾明来一副担忧的表，话锋陡然一转，“你呢，程桑榆？你还单吗？你平常也一定很不容易吧？”

    气氛瞬间凝滞。

    程桑榆终于明白，曾明这是“君报仇，十年不晚”。

    当年简念把他整惨了，他又被唐录生和程桑榆秀了两年的恩，现在终于有机会看昔日女神“落魄”的笑话，怎么会轻易放过。

    程桑榆冷声一笑：“我看你老婆比较不容易，婚就遇上歪瓜裂枣。”

    曾明不屑地嗤笑一声：“我也没说什么，开两句玩笑，你就破防了？”

    12班男的居多，堵在走廊里，酒气冲天，熏得程桑榆直犯恶心。

    曾明这句话一来，她就知自己今天不可能完全吵得赢了。

    她最讨厌跟男的吵架，因为不在不在理，他们都极喜给人扣“开不起玩笑”、“破防”的帽，一旦被这么定了，那么哪怕是有理有据的辩解，都成了“破防”的明证。

    有人看不去了，伸手把曾明拉了一把，示意他适可而止。

    曾明一把甩开，笑得洋洋得意，仿佛大仇得报。

    程桑榆不到完全撕破脸破大骂，现在站在这儿的都是唐录生的同学，她要是气急败坏，伤的只是她自己的脸面。

    她克制着没动气：“你再说两句我听听，除了‘破防’还有没有别的词？网络上拾人牙慧学个破词就拿来用，真是绝望的文盲，难怪当年给我写书，暴殄天都能写成暴珍天。我单不单不劳你心，你们众星拱月的唐录生我都能踹了，你给唐录生提鞋都还不呢——拳起来什么意思，要动手啊？了不起，都学会打女人啦？我看你才是真正破防了吧。”

    人群里传来窃窃的笑声，曾明脸涨成猪肝红，半句话也说不了。

    后忽然传来一清越的声音：“程桑榆。”

    程桑榆一怔，霍地回。

    其余人也都抬望去。

    前面一间包房，一个穿黑针绞衣，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正抱着手臂站在门，歪靠着门框，明明有几分懒散，却更显一萧肃清朗的贵气。

    在众人的注视，他抱着的手臂放去，站直，慢慢地走了过来。

    走到了程桑榆后，顿了顿，伸一条手臂，从背后把她一搂，往自己怀里一带。

    脑袋低去，呼十足亲昵地挨着她的额角，声音低，却足以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去个厕所去这么久，还走错包厢。等你半天了。”

    程桑榆整个后背靠在郁野的膛上，一片发麻，耳朵里也在嗡嗡作响。

    “……和同学叙旧。”程桑榆意识说。

    “那能跟你同学介绍我一吗？方便的吧？”

    “……”

    他故作无奈，“都谈了这么久了，还不愿意公开？我这么拿不手吗？”

    对面众人俱是一脸震惊。

    本无须程桑榆特别合，郁野一个人就能把这戏演去，“你叙旧完了吗？”

    “……嗯。”

    “那回去吧。再吃我们就准备走了。”

    说罢，郁野看向对面，“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平常忙，时间陪我都不够，不能再陪诸位了。”

    曾明脸铁青，觉得这事儿简直天方夜谭的复杂表。

    郁野搂着程桑榆的手臂垂落去，把她的手一把抓住。

    轻攥了一。

    程桑榆回神，笑说：“不好意思，先失陪了。”

    转，这样被郁野牵着手，往他刚才站立的那间包房走去。

    二十年老字号的酒楼，木地板都已被踏得斑驳。

    脚踩在上面，像踩了沙地，有坠的失陷。

    程桑榆陡然想到，之前简念质问她，你在写那些打脸桥段的时候，真的一都没到吗？

    她必须承认，是的。

    现实里上演就更，得都有不真实。

    郁野推开包间门，牵着她走了去，反手把门关上。

    外的声音被隔绝了一半，但仍能听见12班的那些人不断发“卧槽”的叹，除了曾明。

    叹声向这边靠近。

    有嘎男声说：“唐录生怎么没提这事儿啊？他是不是都还不知？卧槽太生猛了……啊……你们觉得男的小她多少岁……”

    声音向着楼方向去了，渐远直至无声。

    而在这个过程，程桑榆就和郁野手牵手站定在门后，一动不动。

    好像一个动作的指令，还没有被达。

    外的说话声彻底消失的瞬间，程桑榆恍然回神。

    她整个人都有些丧失实，只觉得掌心里汗津津的，于是把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