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 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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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嘉十年,蔺稷立胞弟蔺黍为皇太弟,主太极监理朝庶务,自己退居原司空府,泽堂。

    搬回这时,正值三月,府经过修葺,草木重新葳蕤。

    他坐在寝殿东侧间的窗台,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时不时越过那座六合嵌纱屏风往西侧间妆奁望去。

    以前,她总是坐在那,偶尔也来东侧间坐。但他一回来,她便识趣地坐回去了。西侧间日短,窗台外都是冷冰冰的。

    蔺稷起坐到了这冬至早会烧地龙,她应该不会太冷。

    他坐在妆台前,又望回东侧间的书案上,那放着一个箱笼,里有两个妆奁,都是她昔年之,他从来,从到夏,终于忍不住重新开启再阅。

    有血书字字泣血,有荷包发黄变旧,有二十铜板占着泥,有残缺不平的金叶坑坑洼洼……

    无他的岁月,她一个人的日,到底在些什么,想些什么?

    【时

    有齐隋皇室女,十三代嗣,名棠,五岁就藩冀州,封邺城公主。公主为泰控,三献冀州城,为世人鄙。十七嫁与臣蔺氏稷,三年,产而亡。立朝四年,追封为后,葬首山陵。】

    蔺稷载她生平,漫漫二十年,虚虚几行字,血字冷简书薄。

    这还是他写的,若换史官,大抵更仅剩只言片语。

    屋旃檀香弥漫,静不了他心思。她分明是鲜活生动的,他记得她最后的那些日,嬉笑怒骂,恨桀骜!

    他还记得,记得……

    笔从他手落,岁月似枯黄落叶,随风而逝。

    他又开始抚摸那个箱笼,往事伴随着隋霖的一些话,慢慢在前浮现。

    十七岁的少女嫁他为妻,他归来甚晚,在她十八岁才与她初相见。

    这一年五月,他们圆房,她被他伤、斥责,最后又被他孤扔在院。她主动示好,用竹签拼字给他写信,信上一“安”字,他送了一只兔给她,她养了许久。隋霖说,她毒破在十八岁的年终,所以……

    “噗通——”

    他的脑海一声响,四溅。

    所以那年夏天,她在曲飞池一跃一,是毒无解后真的在求死?还是拼死想看看这世上是否还有人在意她?

    【朔康七年季夏,是日天晴,荷香莲甜,有人在我。】

    【相比我让阿姊对世绝望,你让她连人世,可是她那样的境,竟不知我与你,到底谁对她更残忍?】

    ……

    还有这些金片,这个荷包,这染泥的铜钱,又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在想什么?想什么?

    他穷尽心力,妄图拼凑她的一生!

    ……

    冬去来又是一年。

    这日,蔺稷晨起去政事堂坐了一会,闻他母亲说,“你还未见过殿,赶去看看她。”

    他持着把扇,踱步回泽堂。

    泽堂草欣荣,莺啼翠柳。妇人白绫覆,素裙黄衫逶地,倚坐在目是她的半幅影,薄薄一片,嵌在满园姹紫嫣红的里。

    他没有再说不合时宜,而是收了扇,眉目温,“臣拜见公主。”

    风拂在两人间。

    隋棠朝他一抹笑意,“午膳备好了,司空大人用吗?”

    他频频颔首。

    用完,公主去歇晌,他也陪她一

    “殿朝里睡,臣抱着你。”他臂揽去,合睡了。

    夕晚照,他唤人起

    公主眉微蹙,“不起了,孤疼。”

    “起来,臣给您篦发。臣练了好久,不会再绞断你的发……”他持了把梳,回顾空的屋,四寻她,“殿,殿……”

    最后又回铜镜前,镜里,只有他一人。

    青丝成白发,也无人与他共白首。

    曾几何时,他以为,对隋棠的那意会随着时间的逝而逐渐消散,却未料到,反因岁月的沉淀愈发骨髓。

    他偶尔神思聚拢,也觉荒唐,竟已相思成疾、频生幻觉。

    然这一生,终究清醒多余痴迷。

    既然这样想她,既然如此遗憾,已然愧疚和意无安放,与其混沌致幻草草一生,不若求个来生。

    他是人间帝王,伽蓝由他建,佛陀由他塑,千万僧尼受他养。他养僧尼如兵甲,千里养为一日用。

    只说若是僧众无用,且祭他刀剑,莫他香火。

    “不是无用,乃不敢用。”终于怀恩站来,合掌, “三山九川,四海六合,佚闻异说多不胜数。实乃凡事皆有定数,破定数为变数,一变则百变,且从来都有代价。”

    “朕无惧代价,盼占一分先机,求一个如果。朕可以命想换。”

    “陛寿数,原已寥寥。您今生虽说杀戮重,血染四方,但到底功在社稷,来生当是寿无极。来生事且顺其自然地好,莫要求。”

    瑶光寺,九华日月鼎炉,旃檀香袅袅升起,怀恩法师捻珠相告,青年帝王执着相求。

    “今生无可换,我用来生换。来生,纵是刀斧加,病痛缠,我都无惧。我不要寿,且将寿数从折断作以代价,我只要一先机,一个如果。”

    如果,我们再相遇。

    ……

    怀恩到底应了他,于是他重生在朔康五年的鹳湖战场上。

    一支箭矢划伤他臂膀,开始他伤痛不断的后半生。

    他在昏迷醒来,闻左右今夕何夕。

    “今日乃八月初五,司空不必着急,反正您已经让执金吾代您回去主持婚仪,迎公主府,如今也过了时辰了。”

    朔康五年,八月初三,是他和隋棠大婚的日

    虽然错过了两日,但总比前世错过七个月要好。

    他策六个昼夜,终于在大雨滂沱回到洛

    他淋了雨,浑透,衣衫未换,上皆是草木匹混杂的气息,还透着阵阵雨浇淋的寒凉,就这般站在隋棠面前。

    没说任何话,抬首压住了她,用一把银匙柄探到那颗牙齿,取走了丹朱。

    空气彻底安静来,辰光有一刻静止,连盔甲细碎的声、被褥挪移的布帛声都没有了。

    唯剩彼此的呼声,似一场疾风骤雨终于停后,檐廊静落的几滴珠声 。

    他的指腹还在她覆的白绫上挲,来回抚过不知几遍,终于解开白绫,对上那双睛。

    那双睛,如今掀起睫,已经可以聚集神采,饱,只一瞬不瞬地凝望他。

    “我不敢求太多,因为不知你前生临终时,心何念,可还愿再见我?”

    “前生最后,我盼今生不要再见了。”隋棠伸手抱他怀,泪雨滂沱,“但今生今时,我盼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们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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