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剑匣 -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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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算先去看一工匠们修缮谢府的度。

    谢府占地如此之广,院落重叠,结构复杂,凝辛夷一手握着刚刚拿到的谢府平面图,一边垂眸看,一边向前走。

    只是刚刚绕过角门,就听得一声音随着越来越近的急急脚步传来。

    “公回来了——”

    谢府的来,是一条很的甬

    甬四十九丈。

    天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的四十九。

    那急急的脚步穿过这四十九丈,一路向前,声音在两边甬两侧的之间回,直至响彻整个谢府。

    凝辛夷正站在甬的尽一侧,落来微枯的藤蔓将角门一上的镂空填充,将她的影遮掩得严严实实,却并不阻碍她看去的视线。

    家仆急急奔走相告,紫葵有些焦急地看向凝辛夷,却见她的目光穿过角门,落在了甬延伸去的方向。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呼间尤有冷意萦绕。

    从薄雾走来的那人量极,生着一张莫约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漂亮的脸,一鸦黑的发编起了一半黑玉发冠,另一半则随意地披散来。

    他穿着月白衣,领压着细密的金暗纹,再以沉金宽腰带勾勒劲瘦腰,分割宽肩,外罩一件石青云并貔貅纹的广袖外袍。

    时人喜佩玉,腰间常常环佩叮铛,坠无数琐碎,更不必说素来喜浮夸的世家们。

    但谢晏兮的腰间只有一柄剑,所以行路无声。

    他的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腰间纯黑缠金纹的剑柄上,石青广袖垂落的间隙里,一截肤有些苍白,线条却遒劲有力的腕骨。

    少年执剑破雾而来,这本应是极赏心悦目的一幕。

    ——如果不是他手里提着一只被一剑斩断了半截脖颈,死状堪称暴的妖尸的话。

    他闲散搭在剑柄上的腕骨沾血,石青广袖外袍染血,斑驳的血渍从他的衣襟一直蔓延向上,几乎泼了半,唯独那张脸净净,金风玉,英俊尘,仿若刚刚凡的谪仙。

    薄雾让他的发梢染了一层朦胧的。如此对比鲜明的血,那双过于漂亮的桃里,偏又是一层带着恹恹笑意的散漫。

    凝辛夷的目光落在他手的妖尸,轻轻皱眉。

    人面狗无尾,乃是一只彭侯妖。

    妖牙如弯月,从已经乌黑的嘴里掉来一半,观其度,这妖至少也已经是杀过数十人,已经聚灵的妖祟了。

    彭侯嗜杀凶残,若是此妖作,谢晏兮连夜赶平的妖是这彭侯妖,倒也算是有可原。

    家慎伯刚刚赶来,就看到了自家公如此姿态,有些颤巍巍问:“公带此回来是何用意?”

    谢晏兮将手妖尸随手扔在地上,姿容散漫地抖了抖指尖上沾染的血:“此虽是妖祟,却大补。”

    他的嗓音偏低,疏离且淡,许是连夜赶路的缘由,多了压着儿疲惫的沙哑,却掩不住那一像是天生带来的漫不经心的味

    “大、大补,然后呢?”慎伯茫然问

    “什么然后?公连夜带着新鲜的妖尸赶回来,还不还快去烧炖了。”谢晏兮边的侍从元勘理所当然

    紫葵倏地睁大了,顺着他的意思联想去,又看向地上那血模糊的狗人脸,再也受不了这刺激,发了“呕”的一声。

    谢晏兮似有所觉,眸光转,挑眉落来一:“谁在那里?”

    凝辛夷却已经在同一时间收回目光,转:“走吧。”

    紫葵还捂着嘴,有懵:“走?走去哪里?”

    凝辛夷摆摆手里的平面图:“当然是去主屋候着,摆足架,兴师问罪。不然你觉得呢?”

    紫葵恍然大悟,以为然。这些年她跟在凝辛夷边,别的不说,兴师问罪这事儿,着实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她忙不迭地追了上去,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规劝:“三小,不然咱们还是忍一忍,毕竟您现在着的是大小份……而且你看这人如此凶残,竟然要烹那妖尸……”

    凝辛夷脚步不停:“怎么,这气,你觉得凝家嫡大小就应该生生受了?”

    紫葵咬牙:“当然不!”

    “那不就得了?”凝辛夷勾了勾角:“阿脾气虽然极好,却也绝非你所想象那般,否则如何将偌大一个凝氏后宅整治得如此井井有条。”

    她转,似笑非笑:“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她,那个人定然是我,还需要你来教我怎么?”

    紫葵猛地跪俯在地:“是紫葵僭越!求三……”

    “嘘。”凝辛夷居看她,竖起一手指,止住了她的所有话语。

    白青百迭裙边掠过紫葵的视线,凝辛夷的声音轻飘飘从前面传来:“别动不动就跪,倒显得我像是什么严苛刻薄之人。”

    紫葵哪敢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小心跟在了凝辛夷后。

    那一声“嘘”的意思,是警告,也是不耐烦。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三小虽然还是那个三小,却好似……和以前有了些细微的区别。

    元勘闻言,探了,却什么都没看到,他转了转珠,猜测:“会不会是那位凝家小?”

    他边说,边偷看了一谢晏兮。后者的神却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

    但前一日,这位凝家小用鎏金缎铺路,令侍从直接开门的霸事迹,当夜就已经通过应声虫传到了他家公,更不用说那些侍女垂眸捧的那一箱箱碎裂的名贵瓷

    寥寥几句,便足以可见,这是一个多么不好相与的神都贵女。

    “慎伯。”谢晏兮接过元勘递的丝帕,仔细着指间染上的血:“你再将昨日她说过的话,过的事,给我重复一遍。”

    慎伯称是。

    这不是多难的事

    昨日那位凝家大小气势太足,掷地有声,别说是他,此刻从扶风郡街随便拉一个人,恐怕都能将她那段话复述得七七八八。

    只是慎伯的复述里,多了一细节。

    听到凝辛夷说,要给大门上的玄武辅首多刷两层瑞金的时候,谢晏兮脚步微顿,倏而回看了一

    红铜大门带着岁月的斑驳和厚重,穿透逐渐稀薄的晨雾,在四十九丈外静静伫立。

    那两只斑驳的辅首,却已经重新熠熠生辉。

    元勘还在一旁啧啧慨:“照这样,府里有再多的宝贝,怕是也不够她摔的。公这哪里是娶什么门贵女,明明是迎回来了一尊祖宗,得好好儿供着才是。”

    谢晏兮收回目光,一脚踏过方才凝辛夷停留过的角门门槛。

    “你方才说,她现住在栖雾院?”

    他脚步一转。

    元勘听懂了他的意思,愣了愣:“公这是要……先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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