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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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蓼漠漠然望了他一:“有空去亭娘那里瞧瞧?”

    “嗯。”晋王闷闷地发了鼻音,起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一个人在书房呆了很久,汴京的秋风在窗纸上,竹影萧萧。

    他想起妻的话,虽然厌恶她居的态度,但也知周蓼明智,她的话十之八九都是对的不愧是前任宰相周由惇之女。

    他打算去和女儿谈谈,听听她的意思。

    凤栖是个聪慧的孩,但因为她生母的缘故,自小要,要得都有些别扭古怪。若是在她面前使辈架压制她,她难免嘴尖利,总叫人不了台;或者明面上不说反对的话,却会暗暗使坏,让人吃个闷亏。

    想着女儿的这德行,他不由嘴角微微噙笑。于是起打算去凤栖屋里看看她去。

    汴京的这座晋王府是他们全家被从封地召回京时,官家御赐的,是前安王的旧宅。

    安王当年被夺爵放,死在了路上,他的全家老小只能在他安葬的岭南安了家。这座王府就空了来,放了十几年无人肯住。

    官家赐这座宅,已经叫人很不舒服了。但是,晋王没有敢跟自己的哥哥说什么抱怨的话,而是默默地接受了。

    但心里是极其嫌弃的,以至于到现在都看不顺。因此,在去凤栖闺房的一路上,他看哪里都不顺,想着各都要叫仆役重新收拾才行。

    凤栖的屋外是一片竹林,许久没有修剪,已经得张牙舞爪的;另有一丛秋糟糟开着倒好,弯曲的小径里满杂草,延伸到小娘的闺阁前。

    凤栖的丫鬟们正在忙着收拾,而她本人托着坐在窗前,那绮窗上糊窗的茜纱已经旧了。镜奁打开,但那少女也无心梳妆,只对着镜奁里各瓷盒、瓷瓶发呆。

    “亭卿,”父亲笑唤她,“这里旧了,委屈你了。”

    “爹爹,”凤栖忙起,“不委屈,好的,旧时王谢堂的觉。”

    晋王眸黯了黯,不由就叹了一声。

    凤栖有些心疼自己的爹爹,但又不知怎么安他,只好站在那里,小心翼翼说:“爹爹,早上那茶实在不得味,女儿重新为你烹一盏吧?”

    晋王摇摇:“无心饮。”

    想了想又说:“你给我弹一曲琵琶吧。”

    凤栖的眸闪了闪。

    晋王说:“弹吧,你晓得的,我……还是时不时会想她。”

    凤栖不说话,默默地到行李箱笼,搬绒布袋装着的一把琵琶来。

    途的运输,琵琶弦已经松了。她转动轸(弦轴),试了试弦音,然后问:“弹哪一首?”

    父亲已经仰坐在椅上,漫漶地说:“还是《十面埋伏》吧,当年,你这曲弹得最为妙绝。”

    凤栖的手指顿了顿,目光从那半旧的琵琶上过油的泡桐木,嵌金错银的装饰线,还有装着和田玉的琴和轸,这是她亲娘留来的琵琶,她父亲的“她的”,已经去世三年了。

    凤栖并不悲伤,反而有些愤怒。但她也丝毫不肯愤怒绪,悄然看了父亲一,他已经闭目打算凝神谛听了。

    她的手指划过琴弦,留的指甲在丝弦上拨清亮铿锵的乐声。

    “啊!”晋王闭目叹,“是这个起调!”

    《十面埋伏》是一首张而悲壮的曲,弹者、听者无不惊心动魄。

    一曲终,晋王舒了一气:“曲志已经很到位了,只是技法还生疏些,大概你平时仍是不大练琴吧?你她”

    他睁开睛,一就看到凤栖一指甲断裂了,手指甲了些微鲜血。

    “怎么了?!”父亲的瞪圆了睛,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是刚刚弹奏的时候指甲折断了?你用那么大的力气什么呢?”

    十指连心,凤栖手指微微颤抖着,说话也嘶溜溜带着倒气的声音。

    “这首曲激烈嘛,没有兴带义甲,弹得激动时也没有发现指甲断了,就这么弹完了才觉疼。”她嘟着嘴,像一个在父亲面前寻常撒着的小姑娘。

    晋王除了心疼也说不别的话,叹气在她的镜奁里翻一把小剪刀,小心地把她断裂的指甲剪掉,免得伤得更

    他嘴里絮絮叨叨说:“终究还是不熟练之过,你弹这首曲可就是从来没有受过伤……”

    凤栖听不去了,终于冷笑:“爹爹,在世的时候,手指或许没有受过伤,其他伤可没有少受。她份低贱,也连累了我。我弹曲舞,件件桩桩像她,可不就坐实了我也是卖的勾栏人家生的女儿?”

    她面极为冷冽,一时间连手指的疼都不觉得了。

    她的父亲握着她女红的小剪愣住说不话,她心里悲愤,却也快意,于是似若无意地伸手指用力勾那琵琶上的丝弦,丝弦终于发“铮”的一声,断裂开了。

    她的爹爹结结说:“亭卿!没有人这么看待你!你是我晋王家的郡主,无你生母的份!”

    凤栖扭过去。

    晋王嘴角搐着,惨然:“……何况,你是个聪慧而命苦的人,她勾栏是不得已啊!我那时,也是舍不得她在那地方笑,糟蹋自己一辈。”

    他看着断弦的琵琶,终于垂泪不言,好一会儿默默离去了。

    溶月一会儿悄悄溜了来:“怎么了娘?大王也不多坐一会儿?”

    又大惊小怪地:“哎呀!这丝弦怎么断了?”

    “哎呀!娘你的手指甲怎么渗血了?”

    咋咋呼呼地找东西过来给凤栖包扎。

    凤栖笑着说:“你猜他们准备把我卖个什么好价钱?”

    溶月在忙碌看了自家娘:“娘您说什么呢?”

    凤栖看着自己修的手指,自我欣赏地说:“艺俱全,和一样呢!士大夫家嘴上说喜的是贤淑,其实还是看脸和份。”

    “瞎三话四!”溶月听她的奇谈怪论,已经懒得多驳了,只当是凤栖一路太辛苦心不好,于是又尖酸之词而已。

    晚上是家筵席。

    但凤栖穿着家常的青半旧褙,挽一个圆髻,一支玉钗,就那么随随便便去了。

    盛装的周蓼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而后对边几个婆威严吩咐:“亭娘是晋王府的郡主,怎么鞋邋遢袜邋遢的?这丢的可不止是她自己的人!去,把我给大娘的一裙衫拿来,先让亭娘试试合适不合适。”

    一个婆试探着说:“主母,那押金绣的裙衫,不是说明日就要送到大娘那里去的吗?”

    周蓼说:“缓一缓也不要,她夫家不缺这一件。倒是亭娘别叫人瞧不起了。拿衣裳去!”

    凤栖只好说:“母亲,是女儿躲懒,并不是没有衣服穿。大姊的裙衫,还是明天给大姊送去吧。没的给我胡糟蹋了。”

    周蓼看她一,说:“女儿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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