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考虑
妮让夏风萍给了自己两天时间考虑。
可实际上, 妮心里很清楚，她走不了，也不会走。
工厂租的仓库今年肯定无法再续租, 最近在折价清理库存, 那些库存都是前两个月关厂后没找到人接手的滞销品。现在的局势，想将它们卖
去换到最后一笔钱，更加不容易。而厂里的其他人，包括厂
都已经被遣散，老师们有自己的事要
，唯有妮这个
育老师兼后勤主任时常有
空闲时间，帮忙
理这些东西。
韩厂和夏风萍离开后, 学校的元老就只剩
了她，王老师和方校三个人。王老师兼任教导主任, 其他人都是本本分分的教书匠，
不了妮正在的事。她若是再离开，不夸张地说，学校会
痪大半, 说不定两个月时间都支撑不了。
包括夏风萍自己，端看她随后仍然托妮帮她给自己父亲带信来看, 恐怕对劝说她离开海城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跟她顺嘴提了这么一句。
但这番谈话在妮心里还是落了涟漪。
从医院离开后，妮推着自行车, 没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骑上去风风火火地赶往一个地方办事。
这几天事不太多, 她决定利用这碎片时间，好好想好接来的日
该怎么过。
今年妮跟夏生的生活即将迎来一个重大转变：他秋天满十二岁以后，就会升
国
成为一名正式的初生。
江浦学校只是一所偏技工教学的职业教育学校, 在过去的六年时间里，它承担了小学基础教育的一
分工作，但最终这所学校只服务于那些接受完基础教育就要走向社会工作的一般家
以及贫困学生。
夏生的成绩很好，妮不想让他像学校的其他孩那样，书没读两本就急着学手艺，人还没有
作台
，已经走上了社会工作养家。何况现在的世
，到都是失业的成年人，他一个小孩，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她更愿意让夏生读更多的书，受到更好的教育，她也有这个能力托起弟弟，让他站上更的舞台。
这样的话，他再留在江浦学校上学就不合适了。
这一，妮也跟夏生早早沟通过，他虽然不舍得离开熟悉的环境，但表示了理解，并且积极地在为半年海城学的招生考试作准备。
今天夏风萍的话勾起了妮的另一重隐忧。
倭国人贪得无厌，现在又有了军队和政府在后面撑腰，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从他们的态度足以推定，就算这次的事件她完
解决，以后类似的麻烦也少不了。
之所以倭国人还愿意耐着
跟妮买图纸，无非还是在其他方面，他们更难打开局面。
一旦那些倭国人在她这里找不到突破，他们很可能跟连德江一样，回
去找夏生的麻烦。
不，不是很可能，是一定会。
今年上半年，因为收购工厂的事
遭到校阻拦，三月份的一天，校的大女儿桂香
了菜市场，差被一群行踪诡异的壮汉拖走。要不是那时同样有几个学生正好在粮店外排队买米，听见有人喊起来，帮忙拦住了那群壮汉，这会桂香肯定已经了事。
这事发生之后，巡捕房的几个倭国警察只是象征地来事发地转了一圈，就再没有了文。校去
问过几次案的
展，除了被勒索几个大洋，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展。
以前巡捕房由洋巡捕和华国巡捕两方共
，倭国人接手后，全换成了自己人，针对华国人的治安事件日渐难以侦破。大家只好无奈地习以为常。
好在那年了连德江雇人夜闯学校杀人的事后，学校十分舍得在安保上面重本，采用学生巡逻和聘用武装人员双齐的方法，安保一直得不错。校再不许几个孩和师母单独门，就连每天的生活必需品都会托学生和校工采买。包括他在
的方家人，除非遇到大事，否则不校门，安全暂时无虞，但校一家人也相当于半圈禁在了学校里。
现在，他们将主意打到妮
上，两方相持，必有一方要见血，这事恐怕才能有个了结。
假如夏生只在学校附近活动，他的安全不用妮心。但海城学在法租界，且不提供住宿，生每天需要坐电车往返学校。海城学原本是海城最好的初，但在七年前的倭国轰炸被炸毁半座校园，校舍至今未得到充裕的资金修复。年前因为海城学校不肯跟倭国人合作，他们在外租用的民房校舍被倭国巡捕房找茬，
制收回，很多学生只好又回到了被损毁的教室学习。
不提夏生上学路途的安全问题，残破的校园，是海城学几近于无的安保能力。妮放他门读书，真的不是羊虎
？
“唉，唉，撞到了！”骤然一声大喝，妮的思绪被拉回来。
只见韩老手提扫帚，飞步从妮车前提一个小孩，骂：“小东西，看路都不知，白
睛吃饭的？”
被骂的小孩脖一缩，溜着墙
跑了，韩老扭问妮：“小顾老师，你怎么也跟掉了魂似的，这么大个孩窜来，都没看到？”
自从工厂歇业，韩厂离开学校，作为他同乡的韩老认为印刷厂研制数年不成果，自己是白占印刷厂的薪
，主动辞了这份工。却也不肯离开海城，将
力投放到校门，竟真尽职尽责地为学校看起了门。只是整个人的气神，跟刚来的时候完全不能比。
妮的心事，说来也是白惹老跟着心烦。
那些倭国人前几天派几个地痞来找过事，还尾随吓唬过学生，不许他们上学，都被老师和学生们见招拆招地对付了回去。连着几天无事发生，老好不容易松泛两天，没必要再让他卷来。
妮摇摇，倒是想劝韩老两句：“印刷厂的事，您打算不了？”
韩老叹气：“我想，也得得好东西来，是不是？”
“怎么叫不好东西？你们上个月前不是还了莫奈的《日》积木？”
韩老撇嘴：“没鼻没睛，像打翻颜料桶似的随手抹来的东西，那也叫好东西？”
彩
印印刷卡在块衔接的技术理上，没有停止过研发，这些年只能说小有步，始终没有大的突破。在林老师的建议，他们玩
厂这些年的积木一直采用印象派画家的名作作为蓝本，尽量降低印刷难度。
凉席生产挂靠在玩厂，没有另起炉灶。工厂两个月前，解散的也只是凉席门，还保留了玩厂的职能，也留了一少分原先凉席门的熟练工。因此《日》被印刷厂印刷来后，大伙拉足
力，立刻将成品制作来，并投了市场。
只是这个朝不保夕的年月，大伙都在为吃饱肚发愁，又有几个人舍得
钱去买玩？工厂先期制作来的一千新积木，全市百货商场铺货，卖了一个多月，也才卖去不到一百。
校有心尽量保全所有人，但生意再这样惨淡去，只怕学校剩的两个厂也撑不了多久，要再次大规模裁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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