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神书 - 第331章

    漭滉似乎颇为同，委婉地：“这个嘛。你知商恪这家伙，其实是李桓岭的一把剑吧？……如今对你而言，这天只有一把阙剑，没有你认识的那个叫商恪的剑客了。”

    江宜的形晃了两晃，勉撑住自己。

    “我知了。”江宜回答。尽以漭滉看来，那语气里已经有了油尽灯枯的零落之相。

    江宜撑着拐杖走了。

    疏勒戈的雨忽然变得鲜明，万里无云，日辉照落在荒原，上皆是一片粲然金碧，在那之溅无数的痕，丝丝缕缕的霜风在嶙峋怪石间逡巡，发幽然的呜咽，好似沙漠沉睡百年的亡灵醒来，重新踏上归途。

    江宜听着那声音，回过去。胡桐树已远得只剩一狭的剪影。一气息在那树诞生，升，又消泯，似乎了远天无穷无尽的金日辉里——那两个士兵的魂魄消散了。

    魂者天之也，魄者地之气，短暂的数十年相伴后，又将各行其。人生的最后，是与自己的离别。

    地毂已经觉醒，万都将回到各自的轨迹上。一场大的离别正在天地间发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宜。

    风霜雨三师不知是否已离去，还是会暗跟着自己，江宜并不在乎。他已无力再掩盖自己的行踪，从今天起还会有别的人、神与仙找上门来，但那其不会有他想见的。

    捞尸人

    商恪已经抛弃了他，在凡间的朋友与天上的主君之间，祂选择了后者，毕竟那是祂的孤舟一系，是祂生命的牵丝。

    其实何劳雨师告诉，江宜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商恪是李桓岭的剑，得八百年手上不曾沾染过一条人命，于于理祂都不能容忍江宜动摇李氏的江山。

    山里江宜远行的背影摇摇坠，看上去随时都会倒，却不知哪里来的执念仍然支撑着他。

    他走了很远，但这距离对屏翳而言不过在极目之间。

    “他要去哪儿？”屏翳费解，“他已经完成了使命，此时最要的，是随你回霖，看看有没有办法治好，再活个百八十年。也好完成修行，将来你我渡他成仙，也算全了他的功德。”

    “我不懂，”青女面容慈悲，盘坐于树梢，静看秽气覆盖大地，随着妖川的沸腾而卷起风云，“凡人的心都很，因此从诞生了秽业。江宜本是应运而生，据我所知，他自己的心意亦是如此，历经辛苦心愿得偿，本应该到圆满。可是，他却似乎并无动。我当真不懂……难他的心愿，并非是为人间祓除污秽？”

    漭滉听着两个同伴的困惑，只觉得忍俊不禁。屏翳在人间唱戏，青女亦守着东郡院度过了百岁光，可祂二位终究没有修一颗人心来。诸天正神为无无求的清净之气所化，怎么能懂得人的所思所想？

    漭滉始终认为，比起一个明确存在的目标，人更容易为所控，惫懒偷闲，耽于声，或一腔执念，迷途不返……人间改朝换代，旧人唱罢新人登场，世事如浮云，亘古不变的唯有歌舞、音乐、诗赋与酒。

    如此说来，作为酒友的祂与商恪，仿佛才是真正能够彼此理解的。可惜，商恪最后也没能实现自己修心的理想，漭滉不免为祂到遗憾。

    “二位，恕我直言，世外天没有余裕再去探究江宜个人的想法了，”漭滉彬彬有礼，“难不是还有一件更要的事么？”

    青女脸冰寒如霜：“不错……定海枪为何会现在妖川底，白玉京必须为此解释。”

    风霜雨三师散去形，风之，在漫天如垂灯洒金的黄雾与日辉里，卷上九重之霄。

    天地发生的变化，一切有无，都在冥冥有所应。一晚过去，天光驱散的似乎不仅仅是黑夜，还有一更为沉重的无形存在，挪开了压在众人心的千斤石。

    李裕走沙丘时，他的心几乎已经平静了。直到天亮，狄飞白与江宜都没有再回来，他想狄飞白要让他见的，是否只是那一场群舞的戏码？

    不远，参军祝开匀领着一队亲随等候，终于见到李裕来，忙迎将上去：“大王，李翻与甘州军防御使、镇遏等人已至军营。”

    李翻等人抵达的时候，丑时刚过，是夜最为沉，虽然他们看不见夜空里盘旋的灰死影，仍意识地到不安。只是这不安似乎是有可原的。

    “人在哪？！”李翻险些没站稳，他一接到岳州军报信，立即调集人手赶来。郢王司刘令芝率一班岳州臣僚在辕门外迎候，李翻后是从“雍州”护送他来到边的白甲兵。刘令芝如今已全明白了，那些骑白的甲士来自王城天军，是天麾最可靠的一支亲兵。

    刘令芝：“梁王殿稍安勿躁，军医已先看过了，并无大碍，人就在牙帐。请殿随我来。”

    李翻一听军医都叫来了还得了，又是前一黑。

    数月前他还在封地雍州混吃等死，不料战一起谁也躲不过，被亲爹派去甘州监军，随敕旨一送给他的还有一封谕，要他启程前去甘州前先取洛州。在洛州他才知了天真正的打算。

    疯有如郢王李裕，镇日神神叨叨举止乖张，如他父皇这般，穿着镇国战神甲，骑上战昂立三军之宣称要御驾亲征以证天命的，何尝不算另一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