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天门 - 过天门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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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飘在悬崖上,有鱼载云浪……你呀你,最顽啦……星也瞧你,月也瞧你……尘世间唯有你……”

    江濯心忽地一,仿佛听过无数遍这个歌声,他神识轻飘飘的,像是坠了一个恬静的梦。梦里除了这段哼唱,还有人在同他讲话。

    那人说:“泉好喝吗?”

    这声音忽远忽近,还很年轻,又说:“我把名字写在你的掌心里……但是从此以后……你不能再回来……”

    他声音很轻,化在耳,像是散了的雾,有些悲伤。江濯想再听真切一些,可那哼唱和这声音一起,如同昙一现,很快就消失了,等他再回神时,前只剩大片红的傀儡线。

    “好人,”有个小孩坐在傀儡线里,正对着江濯哭,“这日何时是个?好人,这日何时是个!”

    江濯心迭起,愣愣地想:刚刚是谁在哼唱,又是谁在说话?

    他问:“是你?你在讲话?”

    那小孩抹泪:“你说什么?我一直在叫你,你理也不理我。”

    他声音稚,跟刚才的不是同一个。江濯把掌心打开,看里面空空的,什么名字也没有,怀疑自己听岔了,便说:“哦,这是哪儿?”

    那小孩说:“这是我的兆域,我把你捆来了。”

    江濯蹲,一边打量他,一边狐疑:“你捆我吗?”

    那小孩哭得厉害,肩一耸一耸的:“我,我捆你来,是想要叫你把我杀了,再把心掏了,最好连肚也剖开!好人,快动手吧!”

    小胜镇(八)从此我既是哥哥,也是娘……

    江濯听见“掏心”两个字,心微凛,顺着他说:“杀了就杀了,怎么还要掏心?”

    那小孩哭:“因为这心就不是我的!”

    江濯说:“好,我懂了。那怎么又要剖肚?难也不是你的?”

    那小孩啜泣:“你问题好多!我只告诉你,镇上的人都是我杀的。你不是个好人吗?好人就该替天行,所以你不要问了,直接动手吧!”

    江濯:“找我要糖的小孩有不少,找我送命的小孩你还是一个,但是很可惜,我不。”

    那小孩急声问:“为什么?我杀了人,难不该死吗?”

    江濯不不慢:“你说人都是你杀的,你有证据吗?”

    那小孩呆呆落了会儿泪,忽然大哭:“你不信?我都跟你说了实话,你怎么还不信?你……你要证据是不是?那我……我给你看证据好了!”

    他倏地推了江濯一把,但是因为他人小力轻,江濯并没有动。见他推得认真,便笑着说:“嗯?你推我算什么证据?”

    那小孩:“我准你勘罪!”

    “勘罪”是个神赐词,何为神赐词?就是通神者在倾听神祇耳语时,得到的除咒诀以外的神语,这神语与咒诀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们无法由凡人之,只能由神祇自己念读。

    因此,当这小孩说完“勘罪”的那一刻,江濯的魂魄震动,险些被推!就在这时,江濯指上缠绕的“红线”变得极为刺,把他的魂魄捆缚在躯

    “轰!”

    那小孩似乎被无形的火烧到,他缩成一团,抱尖叫:“别烧了、别烧了!好痛……好痛呀……”

    江濯因为魂魄晃冒金,心想:我又没放业火,祂叫什么?难还有别的火在烧祂不成?

    可是他讲不话,因为勘罪令已经达,即使他的魂魄没有离,其他事也不会因此停止。而所谓的“勘罪”,即“勘校罪行”,换言之,就是这小孩是本地的神祇,祂现在命令江濯去亲定某个人的罪行!

    ——咚、咚、咚!

    受命前来的灵官们抱琴敲鼓,唱戏似的:“在名叫陶圣望,家住望州一小镇,父乃镇守山人,本是寻常猎,一朝得运上青天,娶得弥城娘……”

    傀儡线帷幕般的层层拉开,光怪陆离的景象,有个影逐渐清晰。为首的灵官把琴“铮铮”弹响:“请勘。”

    江濯,捧着脑袋,心:看来祂要我勘罪的对象,就是陶圣望了!

    帷幕尽,那个影终于转了过来,正是陶圣望。江濯听过两段有关他的故事,在那些故事,他或是诡计多端,或是笑里藏刀,而令江濯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自己的故事里,竟然是这个模样——

    “我有个弟弟,什么都比我好,我该讨厌他,可是我不到。他生的时候,我抱着他,当时娘要死了。娘说,她会永永远远地保佑我们,我信了,然后娘亲了我的额,就那样死了。

    “从此我既是哥哥,也是娘。”

    那天陶圣望十四岁,他抱着弟弟,在屋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可是娘再没有醒。

    弟弟啼哭不止,陶圣望刺破手指,用血喂弟弟。弟弟边哭边吃,他说:“你有什么好哭的?不你饿了还是冷了,总有我着。”

    弟弟听不懂,只顾着哭。陶圣望把他举起来,冬日的雪光透过窗纸,落在他俩上。陶圣望突然也哭了,他不敢往床上看,娘还躺在那儿呢。

    “以后你就是我,”他声音颤抖,泪直往掉,“我也是你,天底只有我们两个是亲人,你明不明白?”

    弟弟哇哇大哭,陶圣望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儿,把牙关咬得的,不肯再哭一声。等哭完,他把弟弟用棉被裹住,束在了背上。

    “我们先把娘埋了,”他,“再把爹杀了。”

    陶圣望给娘梳了,娘的发又黑又,落在他的膝和臂间,让他又是一阵鼻酸。可他打起神,稳住手,替娘梳得整整齐齐。但是娘太沉了,他背着弟弟抱不动,只好改了主意,把这屋给烧了。

    雪地里寒风刺骨,陶圣望着屋的时候,已经没有泪可了。火光冲天,弟弟没见过这些,手在空抓灰尘,发“咯咯”的笑声。

    陶圣望眸里映着火光,里没有一纯真。他麻木无神地望着那火,因为弟弟的笑声,才松动:“你喜火?以后我常常放给你好吗?”

    火烧到一半,引来了别人。为首的是个犷汉,见屋着了火,朝陶圣望喝:“好你个小畜生!又纵火行凶?就该禀了门主,早早把你赶去!”

    大伙儿赶去救火,只有那汉快步走近,将陶圣望一脚踹翻!陶圣望倒在雪里,任由他又踢又骂。那汉说:“我去你妈的臭杂!门主赏你娘俩一饭吃,还不知恩,又是纵火又是胡说,搞得外的人都门主待你!”

    汉踢了一阵,看陶圣望不反抗,起了疑心,便弯腰拽住陶圣望的发,把他提了起来。弟弟落在雪,嚎啕大哭。那汉一怔:“你娘生了?”

    陶圣望像发了疯,扯着他的袖:“你,你!别碰我弟弟!”

    那汉说:“反了天了,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个人知会一声?!什么你弟弟,你也?跟你没关系!小痞把孩偷了,想带到哪去?你这胆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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