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沼泽 - 第4章

    到了娱乐城先和见上面，她把我被抢走的那台相机拿给我，相机完好无损。我们都避开不提昨晚的事，显然她化了妆，遮盖不住额上的一块瘀青，代我今天晚上自己回家，我爸要带她接待几个比较重要的客人。

    到了夜间十，把相机里的那卷胶卷冲洗来，挑了两张满意的想要送过去给。

    推开门后看到dj房里寒失魂落魄地坐在那把残破的老板椅上，扶手上有块早就脱落了，被他用手抠一个大，地上落满面包屑一样的海绵，似乎忘记我就在暗房里，先是木然地看向我，一会之后才惊讶的表，最后又一张哭脸，“路少爷，你的被古罗那边的人带走了，你能不能去求求老板？”

    他一直在掉泪，问不事，也没亲见到，是外边的人传的。

    我去问了几个人，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也找不到我爸爸，最后遇到了在外边池塘边上脸铁青的光哥，他没有搭理我，是一个手把事说了。

    古罗的老板是我爸的死对，攀上了省里的人，本来就想找机会拿我爸爸开刀。

    昨天光哥带人过去在外面把他们的客人给打了，找到由，今天他们看场的一龙带了人过来报复，人不多，但是带来了一把来复霰弹枪，先要了一个包厢唱歌，后来找到机会把路过他们包厢门的拉了去。

    知是他们之后，光哥亲自去要人，一龙掏霰弹枪先往电视开了一枪，再往天板上开了一枪，最后一枪打在边上的沙发上，然后把枪往桌上一放，把我爸爸叫来谈判。

    谈判的结果是赔了他们五万块钱，再把带走陪他一晚。

    “我爸让他们把人带走了？”我转拉住光哥的胳膊。

    他一把将我甩开，烟扔到池塘里，往地上吐了一痰，“真他妈怂。”

    三

    我问过，那天之后为什么不离开我爸爸，记不起她当时是怎么回应我的。直到她被判刑时，我才回想起，不是自己不想离开，是我和爸爸开，让他把留。

    我没有再去过娱乐城，那里后来发生的事，是从陪我一起去法院的寒那里听来的。

    那晚爸爸的决定让人心寒，为了挽回，爸爸决定组织人手和古罗那边的人大一场。但是光哥临阵倒戈，我爸被他们狠狠欺辱了一番，瘸了一条，此后娱乐城麻烦不断，生意一落千丈，小们都被挖走。

    树倒猢狲散，爸爸亲自经营，招来街边莺，由理，想要东山再起，却又有心无力，原来火极一时的娱乐城慢慢变成了一个低端老乐场所。

    新鲜果换成货，灯光越开越少，招牌也灭掉一个字，门池里的女雕像肩上的罐不再往外倒，荷叶枯萎，只剩淤泥，倒在舞池地板上的啤酒瓶越来越多，踩上去会粘住鞋底。

    为了活跃气氛，每天晚上爸爸都要搂着的腰带走到舞池间去舞。

    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想起我问为什么要留时，她让我不要怨恨我的爸爸，那天一龙用我的一只手威胁，毕竟是爸爸的人先在他们的地盘上闹事，总要给一个说法，是自己主动同意，并且说服了我的爸爸。

    跟我说完之后让我不要因此到难过，说麻烦是她招来的，那个决定对我爸和她自己来说，其实都不算什么，只是他们一辈成千上万个夜晚里并不重要的一晚。就像爸爸和人摇骰输了，她就会替他一瓶啤酒或者脱掉一件衣服，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们没想到最后会输得这么惨。

    寒悄声和我说完娱乐城的落幕，见我没有任何反应，骂我冷血，确实，所有卑劣的词语都可以用在我的上。穿着囚服站在那里等待宣判，我却掏一个速写本如实勾画。

    娱乐城落败的那一年多，我准备参加艺术考，报了一个术培训班，开始学习油画。隔岔五，会陪我去离家不远的一片小树林写生，帮我支起画架，帮我挤好颜料，她从来没有叫过我少爷，却把我当作真正的少爷那样侍候。

    小树林里四季分明，去的时候总是晴天，便觉得一年到都是晴天。

    记不得都有哪些树，只记得画来的觉，有疏有密，有松有，有光，有亮，有暗，有清晰的明暗界线，有层次分明一也不沉闷的灰暗。

    赭石勾稿，先后浅，群青、钴蓝、酞青蓝，天蓝；墨绿、橄榄绿、草绿、绿；土黄、黄、淡黄、柠檬黄、红、大红、玫瑰红、朱红，层层叠叠，互相调，无穷无尽，斑驳的光和日复一日好似也无穷无尽。

    树上有蝉蜕，树林外边有片沼泽地，边上立着警告牌。来的时候，去的时候，我们都沿着边上的小土路走，两旁有芦苇，有柳树，有龙须草，还有成片成片看不到的葫芦。我和说那个也叫凤蓝，是她喜的名字。

    我们只在晚上去过一次那里，走过无数次早已如履平地的路突然变得蜿蜒曲折，我和抬着一个编织袋一脚浅一脚地走，月牙在乌云之间穿梭，忽隐忽现。

    盛夏时节，所有的虫鸣声却突然全都销声匿迹，远有车灯扫而过，我和便放编织袋弯蹲，树林里的雾气翻而，漫过我们的脚踝向沼泽地蔓延而去，凤蓝的每一片上都有一颗睛在静静地注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