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日记 - 第38章

    “真是受不了你。”苏盛翻了个白，转对着服务生喊：“这条鱼，要怎么好吃？你们一般是蒜蓉还是椒盐？给我来条全鱼宴！”

    2017年的夏天，光清澈透亮，大海像是被撒了一把金光闪闪的粉末，波光浮动映到张娟的脸上，她觉得有些刺，就眯起了睛。远隐约的快艇在渐渐靠近，起海浪，是有新来的客人被载上了鱼排，达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放大，她听到女友在耳边说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听清楚。

    甲板晃了晃，快艇上几个男客人，手里拧着渔。那个男人是第二个走上甲板的，他穿着一件白的polo衫，前的纽扣没有扣上，墨镜摘来就挂在扣孔上，清又整洁的样。

    陈若谷在周末的时间约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一起游艇海，凌晨三挨着刀片般的海风上了船，直到艳照也没有半收获。最后朋友说既然没有钓到鱼，不如就顺路去吃个海鲜。于是他就现在这里。

    八个月后，他们四目相对，在片刻后认了彼此。

    浮云一别后，十年间——张娟突然就想起这句诗，很多年前她用韦应的诗写乐评，总会在文字之间找到淡漠而恬静的觉，仿若风过境，而诗的后两句则是：笑如旧，萧疏鬓已斑。

    有的事，是需要时间去等待的，最终拍打在沙滩的浪，刚好从风里路过的白云，那些游过了甲板边缘在光影闪耀的鱼群，一切皆有定数。

    就如同，一个人终究还是会遇到另一个注定的人。

    而他即使已经拥有了另一段关系，也时常还是会想起她。

    在清晨开车门等待红灯转的时候，也有可能是在莫名其妙失眠的夜里。仿佛是在脑安装了一个放映机，她的面容猝不及防地就会浮动来，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他记得她微笑的样，角和嘴扬起的每一条细纹，她的声音饱着一秋天里朗的清脆。

    而前这个女人，和记忆是一样的，和秦蔚蓝却越来越不一样，的相似终究还是抵不过两个灵魂的差异。

    那日他独自回到酒店，她已经离开。

    男人都习惯枝大叶，不善观察，他一开始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直到走浴室看到只剩自己的牙刷，洗面和剃须刀整整齐齐地放在洗漱台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少了她的东西。

    起初以为是她发生了什么意外，他疯了一般拨打她已经关机的电话，促酒店的保安报警，又去酒店周围她可能会现的地方寻找，他走过了一条又一条他们曾经牵手走过的路，带着绝望的表地向路人打听一个亚洲女的落。

    直到天亮时警察将她独自拖着行李走机场的视频放在他面前，他才懂了——是她决意要离去。在那像素模糊又狭小的监视画面里，她似乎面无表，像是被事先设定好的机定地走向离开他的那个。

    他震惊，悲愤，不甘，又必须不动声地将这些绪一脑地咽，像吞一碗苦涩的药。突如其来的分离往往令人受到痛楚，但没什么大不了。他们没有缘分，他大概是知原因的。

    陈若谷和朋友落座，凑巧就在张娟旁边的位置，并非是有意而为。

    此时她和一个女孩并排站在一起，面朝大海，将手里的面包屑洒向甲板的鱼群。女人穿了一件黑的运动背心，单薄的背脊，发又了一些，松松垮垮地挽成一团坠在脑后，肌肤洁白，领如蝤蛴。

    他坐来，刚好对着她的方向，看着她的影在闪耀的光浮动，也在利的风里没，那本就像一个诱饵，迷惑着他要挣脱从前她带来的那些愤怒和不甘的绪，让他像条饥饿的觅的鱼，想要再次寻回到她的边。

    但他有他的骄傲。朋友满了一桌的海鲜，有海虾，海鱼，海胆，煮白灼蒜泥椒盐，海鲜就着啤酒聊天。陈若谷安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着茶杯，在一群熟人间谈笑风生，是一个应有的成功男人的样。

    然后他隐约听见与她一同来的女孩对她说：“六一儿童节哎，要开心哦。”

    她说：“嗯。”

    陈若谷想了想，犹豫了一，拉开凳站起来走到她的边，对她说：“儿童节快乐。”

    朋友们都笑了起来:“难怪今天没有钓到鱼，原来是陈总想要的鱼不太一样呢。”

    “你还记得我。”她并不理会旁人的笑声，而是抬起面无表地望向他，牵扯着她的锁骨陷，比之前又瘦了许多。

    “也有那么一段时间过去了。”

    “最近你好吗？”

    “谢谢，我很好。”他顺势在她边坐了来：“我们聊聊？”

    她听了，站起来将椅向旁边挪了一些。接来两桌人变成了一桌，边的苏盛听到了对话但什么都没问，而是机地离场去到饭桌的另一边，她从来都是个聪慧的女，很快就和对方打成了一片，大家还问店家要了一副扑克牌开始斗地主。

    他们仿似故友重逢一般地聊着天，她说自己年前为自己的学生筹备了一场小型的钢琴演奏会相当成功，所以她打算再办第二场。而他谈论新年旅行去西旅行时看到了拉斐尔的画，是那副著名的《基督复活》，就放在圣保罗艺术博馆毕加索和波尔纳里的油画之间，普通，不惹，其实和庙街地摊上印刷来的仿制品也并无太多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