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日记 - 第8章

    但人活着也不过是为了有饭吃，有梦。失去的张娟并没有去死，她壮，大病一场后很快恢复了过来。

    所以她只好焉地回到科技园的那间办公室里，每天早上九电脑上的音乐播放调到新歌排行榜，word文档是一定会打开，她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写乐评以此糊。这令她觉自己更像是一个作家，而不是音乐编辑。不同的是作家总是在书写各喜怒哀乐的故事，张娟觉自己的文字里只有冬天。

    听说后来，椒图带着那个混血女孩去了波兰，最后又分手娶了一名当地的考古学家，两个人一直没有生育，离婚时他已非常成功，算是在古典音乐界知名的人了。

    他们始终没有真正断绝联系。几年前他突然加了张娟的微信，从此偶尔在朋友圈互相赞，节日里互相祝福。他们更像两个在各自生活之外的观察者，站在远，默默地看着对方的生活圈，不相互微笑，也不言语。

    从华沙到圳，在世界地图上是一条从左到右，从北到南，向平缓坠落的线。这也意味着椒图是在一刺骨的寒冷里想到了她的，后来他在万里之外给张娟发信息：“华沙真的好冷，我想念南方的温。”

    张娟从未去过那座城市，在亚带地区的她也无法对华沙寒冷的天气同受。而他在十年前就背叛了自己，现在却又开始念念不忘，当真是如此不要脸。如果可以，张娟希望自己可以对椒图保持一无动于衷的漠然，但她却始终没有敌过那些渐渐充满自己的恩慈。

    但是痛楚难以避免，但磨难总是可以选择。

    所以张娟认为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她必须去以德报怨：“那就回来看看吧，这里温得万开。”

    她也知自己不是一定要他回来，但她更知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三十五岁想生孩的话都算龄产妇，这个年纪的女人需要去发一切可能会发生故事的节，或不都并非前提。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人追，可追她的人都是怎样的呢？

    首先是一位武汉的房地产商，他每次差过来都喝着张娟存在酒廊的红酒，用华丽的语言称赞着张娟这样有品味有底蕴的女人才有资格他的妻，顺便嘘着外面的小模永远都是玩玩而已，离开时连小费都不肯留。然后是朋友介绍的一个政府公务员，离异带着孩拿着一万元的月薪谈吐间一莫名的骄傲和自信，后来张娟才搞清楚人家的理想型是二十来岁的富二代，单纯貌还有大笔的家，这样才得上自己珍贵的科级份。

    还有一个本地的暴发，他希望可以上结婚，后的张娟也不用再工作，帮他妈收收那几栋村屋的房租就好。只念过小学的暴发款款地注视着张娟，同时努力地讲着普通话：“我对你一经（见）钟，你要什么包包我都给你买，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给我生儿。”然后他从黑的腰包里掏一块镶钻的劳力士送给张娟：“这个是我在我妈房间里偷偷拿的，她有很多表少一块也不（会）被发现。”张娟觉得，第一次约会就要她结婚生儿，这些本地村民对待的方式简直朴质得人。

    2016年，张娟的琴行卖了很多各品牌型号的钢琴。其卖得最多的是音沉闷又不讨专业人士喜的珠江。但就算在这廉价又实惠的品牌里，也总能挖掘到一分音相当漂亮的上品。张娟要的工作就是去挨个弹奏它们，然后选音最优雅的一台挂上更为昂贵的标签。

    她从不亏待好的事，也绝不会允许自己以次充好

    所以去他妈的，她很自我，很有格，不想就这样勉自己。

    但对椒图是不一样的，至少他们有过一段达六年的过去。从十九岁到二十五岁，椒图是张娟生命里唯一存在过的男人。而他离开的时候毫不留地拿走了张娟里最好的那一分，也是最充满自信，快乐和希望的那分，她多么想再拿回来——

    “抱歉，回来以后公司安排的时间特别张，我一直在开会应酬，现在上要飞北京排练合作的音乐会，这次大约是见不到了，也许次吧。”椒图终于发来了信息。

    他们原本约好今天一起吃晚饭。

    “好啊，那我们次再约。”

    张娟从钢琴前站起来，走狭小的洗手间。打开灯，镜里是个素颜的丽女人，小巧的鼻梁，丰满的嘴，面容保养得宜看不年龄。但神却是苍老的，这被岁月和世俗辗压后失去光泽的神，怎么也骗不了人。

    “其实我很想见到你，如果方便你可以过来机场，或者过来北京听我的音乐会。”微信再次弹的窗里，字显得特别小，卫生间灯光微弱看起来就很费力。他还是拥有那样饱满的艺术家气质，自私，自负，自恋，和十年前比起来一都没变。

    女人在镜前沉默了一会儿，打开金的化妆包，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一一地涂抹粉底，细腻的像霜雪一样地肤，睫刷一层，再刷一层，呼啦啦啦地飞起来。

    张娟对着镜愣了一会儿，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燥而致。

    她好怕落泪。

    “娟老师，你今天好漂亮啊。”有背着红书包的小女孩推门走来，她是琴行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