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 - 第97章

    俩人坐地铁坐了近一个小时，快到目标医院附近的站时，老同学忽然发过来信息，哭笑不得地说橙姨妈这位委托人真是个踩一捧一的手，先是给她了帽，夸她善良心，不计得失没有铜臭，接着暗戳戳讽刺秦郁棠，说她明明是大城市的英律师，还是当事人的好朋友，却连这儿小忙都不愿意帮。

    橙姨妈的原话是——“又没要她钱，不就是问她几个问题吗？”

    “你告诉她实了吗？”秦郁棠问。

    “暂时还没有……”老同学犹豫了片刻：“她说你跟当事人是老朋友，从小一起大的，郁棠，是真的吗？”

    “是真的。”秦郁棠没想到对方其实认了自己，那为什么当面还一一个秦律师，好讽刺，大约早就不拿她当家乡的人了吧，说不定还在心里鄙视她慕虚荣，数典忘祖。

    老同学发过来一句“节哀顺变”，秦郁棠打了谢谢两个字在聊天框里，想了想又删去了。

    橙姨妈误解她，难老同学就完全认识她吗？这一句节哀顺变究竟是自真心，还是背地里也觉得她冷血无，死了老友还这么“绪稳定”。

    她秦郁棠在人世间汲汲营营二十多年，谁认识她？她又认识谁？

    列车到站，车厢门开启，季茗心纳闷地看着原地不动的秦郁棠：“不吗？”

    秦郁棠抬起，把手机揣回兜里：“算了吧，她还没醒。”

    看她有几分魂不守舍，季茗心主，俩人去了秦郁棠住的酒店，秦郁棠一夜没睡，等季茗心洗澡的间隙里，她坐在沙发上陷了浅眠。

    这轻度的睡眠极易被吵醒，觉到面前越来越近的呼，和圈在沙发两侧扶手的手臂时，秦郁棠就已经醒了，只是没即刻睁。

    她还没想好，倘若季茗心此刻发求的信号，自己该如何回应。

    有大把实例在前，她对男人的整期待已经很低了，谁在她面前展动大于人的一面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好一会儿过去，季茗心都没什么动作，她这才睁开了，直直看一双明亮的眸里。

    季茗心扶着她沙发两侧扶手，在她面前蹲来，轻声：“我有话要和你说。”

    让时间倒回2020年的年初，此刻季茗心还在努力咽医院堂供应的午饭，他的右手抬不起来，只能换成左手用餐，今天的餐里有一玉米排骨汤，工作人员心大意，忘记给他勺，季茗心只好就着叉捞了两滴——没喝嘴里。

    午队里的分领导带着罩来看他，季茗心打起神应付了几句领导的勉励，双方都演得比较不上心，快演不去时，随行的行政助理举着手机后退两步，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接着领导们前呼后拥地去了，季茗心松了气，躺回床上，斜一看，病房门好大一伙人，正围着自己的主治医生表演关切。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许是在说自己这只手没救了，以后将沦为一颗废棋，人活着毫无价值，还不如死了算了。

    季茗心盯着病房门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忽然碰上自己教练从人群转，视线相接的一刹，他主动避开了。

    隔离病房里很安静，现在这特殊时期，他还能享受到单间待遇和优质的医疗资源，队里对他，也不可谓不好。

    是疾病让人变得如此刻薄吗？他现在看全世界都非常不，仿佛别人总存着故意来捉他。这样自卑、，常常到被冒犯的格特征现在他上，让他时不时想要自我唾弃。

    窗外冬，光秃秃的树枝上盛着化雪后的冰晶，四仰八叉地往天空伸展，天空被灰扑扑的云层拉得很低，北国风光，不只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磅礴气势，也有令人压抑沮丧，不上气的时候。

    季茗心盯着窗外发呆，渐渐地，那玻璃上自动绘很多人的脸，第一张便是秦郁棠，其实他们俩还没面对面吵过架，甚至也没在电话里吵过架，秦郁棠所有绪激烈的反应都是通过金津传递给他的。

    而自打他开始主动联系秦郁棠歉起，对方给的所有反应都像是一堵冰冷的石墙，不论季茗心往这堵墙上抛掷些什么，一准儿要被原封不动地弹回来。

    他自认为是个期主义者，最擅的就是持，但是他实在失去持的动力了。疲力尽的人是背不动行的，所以尽他万分不舍，他也只能先放包袱，驱使着双往前挪动。

    但这一放，他也就成了个彻底的孤家寡人，变得一无所有起来。

    玻璃窗上还闪过很多人的脸，季然的，金津的，教练的，训练基地里保洁的……这些无不提示他——无亲无故，无名无利。

    季茗心到底是个没能脱离低级需求的俗人，况且他的前二十来年过得还算顺遂，鲜掌声伴随左右，如今这些明亮颜一起撤场，他顿觉自己缩成了尘世里小小一粒灰尘，随风而去吧，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停留此。

    所以当主治医生和队里领导来和他沟通国治疗的事时，对方几乎是刚开，季茗心就想了。

    他倒没幻想太多关于手腕康复的事——他对此并没有报多少希望，只是想隐姓埋名地过一阵试试看。

    刚去的那阵，他们给季茗心了个翻译，对方是个怨气比他还要重的社畜，俩人每天凑在一起，上的乌云扯一扯，都能给对方当过冬的被盖。季茗心和乌云翻译没什么话聊，这里的生活也远不如他想象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