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继日 - 第122章

    彼时，了班的荀德光摘掉罩，换上老婆买的新衣服，准备回老家县城给曾经的工友们还钱。班的人迟迟不来，他便一个人在厂里等着。他重新数了一遍钱，人分好，一一拿纸包住，作为区分，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包里——那黑的分层拉链包也是老婆新买的，说现在行这个，让他回老家县城别总是光秃秃的。

    见大豪突然闯了来，后跟着一帮凶神恶煞的人，荀德光吓了一。那些人见大豪一直跑，好不容易堵在厂房里，举起就要打，大豪躲在荀德光后，他赶忙将包夹在腋，帮忙去拦。推搡之，那些人将他推向了给荒料大切的机，锋利的转刀划掉他半截脖，瞬间，鲜血飞溅。

    荀德光倒时，他脚的一只鞋飞到了二豪的脸上——他正藏在角落瑟瑟发抖。

    那些南方人以为穿着光鲜、夹着包的荀德光是大豪的父亲——石材厂的老板，知闯祸了，吓得落荒而逃。

    他们背后的老板看在闹人命的份上，答应只要把这事摁住，就可以抹掉大豪的大分赌债，但需要他们石材厂。

    大豪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他们一起帮他隐瞒。厂没了，不能让儿的前途再毁了。

    当大豪过来问自己荀喜什么，二豪以为他想一些弥补。便告诉哥哥，儿最喜浒卡，尤其喜“浪里白条”张顺。没想到，哥哥是要利用这个，再为荀德光的死蒙上污名。就连父亲，也在荀德光“失踪”后，“好心”地给了荀母1000块钱，便让他们搬离了小仓房。

    家里没人知，二豪目睹了荀德光的死。二豪也不知，大豪最后究竟如何理了荀德光的尸……他不敢问，也不会去问，只要他什么都不知，似乎就可以假装哥哥没有害死荀的父亲。

    可是他不能假装看不到荀的痛苦。学校里，已经没人和他说话，甚至同学们都拿荀德光的小石雕砸他。学校外，他们的新家被人砸门，孤儿寡母被人欺辱。二豪看着荀全家刚刚搬离那个小小的暗室，又了大大的暗室。

    他哭着将荀德光那只鞋，偷偷埋在和荀常去游泳的那个河滩。

    看着荀每天焦急地盼望着父亲的回来，二豪心如刀隔。

    “我去那个县问了……那些人说……本没见到我爸……事那天早上我爸说，他第三天就回来了……我照我爸本上的地址一家一家找过去，他们都说本没看到我爸……难说，我爸本就没有离开永宁，或者……他本就没有离开厂……”

    听到荀将目光锁定石材厂，二豪知，他得帮着哥哥隐瞒。

    于是，他又在一个只听得见大河淌的夜晚，从河滩边上挖那只布鞋，挂在了河对岸的土坡延伸来的树枝上，并引导荀去发现那只鞋。看到灰土脸，泡得发胀的鞋，荀像是看到在泡开的父亲，脑袋里“轰”地一声。

    荀那天跪在河里，抱着布鞋哭了整整一夜。天亮后，他决定顺着大河的方向去寻找父亲。

    二豪知，他从此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往后，二豪再也不能见到带着小小窗的仓房。他最好的朋友在那样的暗室里，永远地“死”去了。 他也不愿再游泳，他无言面对自己夸的海。曾经，他说荀是“浪里白条”张顺，自己就是“船火儿”张横——张顺的好兄弟。都是浔江上的英雄，自己将来的不会差，不需要他保护，他还要反过来保护他呢！

    在学校的每一天，他没有一刻坐得安稳，他觉得是自己剥夺了荀上学的机会。终于，熬到毕业，他持要求去市殡仪馆工作，家里便疏通关系让他填上了本属于哥哥的空缺。

    这些年，他看着哥哥又和那个害了全家的女人搅在一起，不知是真的惨了那女人，还是他利用那女人，彻彻底底地将一条人命从自己上择了去。他也不知，这是不是哥哥试图拿严人的方式，索要不成，便要她边的位置——从此名正言顺地日日相伴。他不知，那份电视台的工作对哥哥来说有没有别的意义，是一辈的饭碗，是一辈的喜，还是是一辈的监视。

    而他们家对荀母亲的照护，又何尝不是监视，他接哥哥的工作去殡仪馆，又怎么不算监视——虽然他告诉自己，他是真的想赎罪，真的想要为了兄弟一般的儿找回父亲的尸。

    荀日日与尸鬼为伴，却时时激着二豪。他说，二豪真的到了像张衡那样保护张顺，他们比亲兄弟还要亲。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二豪就沉默不语。

    他欺骗着别人也欺骗着自己，日日用焚尸炉的火光洗涤着心的罪恶。

    终于，严人的父亲死了，他终于能为荀些什么。他本以为这样真的能找到荀德光的尸，那么多年过去，当年再有什么蛛丝迹也早就无影无踪了。没想到，尸没找回来，还招来了警察，荀更是直接和严人面对面锋。

    二豪恨极了严人，当年如果不是为了讨她的喜，哥哥就不会染上赌博，不会染上人命，石材厂就不会拱手让人，他们就不会家落，不会像活在沟里的老鼠一样——曾经小伙伴叫他耗，他心里的，因为那是亲昵的称呼。可往后，他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称呼。

    所以，得知荀要和严人去山里，他偷偷跟在后面，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利用她“女儿”把她骗到林里迷。他要亲手把她推焚尸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