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上西天 - 第98章

    江承沉默着和她对视，表越发烦躁，“你完全不明白会有多危险，简直是搏命……”

    “你知天网系统吧，现在哪儿的大街不是十步一个摄像？连半夜扔垃圾没分类都能被逮到，国命案破案率都999了，海芒就算是挨着东南亚，也不是什么法外之地。他周山明就算只手遮天，就算丧心病狂，也不至于胆到当街绑架杀人吧？！”

    江承笑了，“法外之地……确实。他早不在海芒了，山明集团在东南亚耶瓦有家合资矿产公司，拿了当地的开采执照，这两年他都在耶瓦。”

    他们从海芒境，去耶瓦的火车十分颠簸，时婕和江承并坐，在火车剧烈摇晃时不时撞到彼此的，时婕原本坐在靠窗的座位，要一直提防铁轨旁的树枝伸空的车窗，后面江承跟她调换了位置。

    网络信号时断时续，姜叶给蔡秀芹发微信，说自己去旅游了，不确定多久回雁留，红叹号了好几次，终于发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日本淘汰的老火车，以40公里的时速缓慢行驶在年久失修杂草丛生的轨上，途径某站，车还未停，已有人扒着窗爬上来抢占座位。时婕和江承作为一整个车厢里仅有的两位外国人，总要接受好奇目光的打量。或许他们对于彼此都很新奇，时婕的目光过穿绛袈裟的僧人、脸上涂着黄白“泥浆”的老人和小孩、挎着篮兜售槟榔的小贩……

    车厢里充斥着咖喱和酸鱼酱混杂的烈味，让本就有些车的时婕更觉得反胃，她不再与往来的各人群相互打量，转而望向窗外，成片的农田与低垂的天空相连，天渐渐成了墨，一钩弯月穿行在树冠与芭蕉大的叶片间，时隐时现。

    在近二十小时的火车之旅后，他们终于在第二天上午抵达耶瓦。站后，就见一个倚在白轿车上的女人朝这边挥手。

    “江承！”她原本单支着，一只脚向后搭在她那辆北汽suv的胎上，看到他们，脚一蹬，迈着大步迎上来，一手接过江承的行李箱，一手就揽住他的肩，结结实实来了个拥抱，“谁能想到啊，在这鬼地方还能盼到个亲人！”

    她的手在他背上胡噜了两把，“瘦了，都摸到骨了！”

    时婕站在一边，不动声地观察着这个女人，她穿着宽而的工装，黑背心隐隐约约看得到肩背的肌线条。

    时婕的视线落在她少年气十足的浅灰短发上，恰巧她回过，正撞上她探究的目光，笑：“这就是你说得那位？”

    “你好，尹月，江承的发小儿。”她向时婕伸手，饱了光的小麦的脸上咧一排整齐的白牙。

    时婕赶忙递手，握上去，忽略心里那微妙的不舒坦。

    车行驶在耶瓦的公路上，电动三、载的大货车、写着韩文的公车、绿绿的英式甲虫车、半截车裹满黄泥浆开起来叮当响的国吉普……有的车堆着货，有的坐着人，把本就不算宽敞的街拥挤成了一锅满料要冒来了的火锅。

    两短促的喇叭声从后传来，尹月麻利地拨了转向灯控制杆，开了左灯，后面那辆老款丰田便越过他们的车，并前面，车窗里探一只黑黄的手，挥了挥。

    “这儿到都是这日本右舵二手车，超车时看不清路，所以前后车就这么靠喇叭打灯。”尹月赶在绿灯变红前，一脚油门冲了去，“耶瓦五十年前是英国民地嘛，那会儿车靠左行，都是右舵车，后来军政府上台，一夜之间全改成右侧行驶，可没法把旧车全报废啊，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你左舵右舵，一概上路，成一锅粥。”

    车越开，路越窄，最后他们堵在了一条乡间小土路上。时婕看着前面一望不到的龙，又转瞧瞧嚼着草悠闲路过的，到不可思议。

    “这都到农村了吧，怎么还堵？”

    “八成是什么妖鬼怪在前设卡。”尹月嗤了声。

    车一挪腾过去，果然，一伙荷枪穿迷彩的军人拦在路央，其一个走过来，比了个手势，示意降车窗，矮往车里扫视一圈，又绕到后面，在车上“砰砰”拍了两。

    尹月爆了句，还是乖乖去，打开后备箱，让他仔仔细细从里到外检查了个遍。最后那人说了几句什么，尹月从兜里掏一沓绿票，数几张递给他，这才被放行。

    “这是嘛？”江承问。

    尹月：“地方武装拦路设卡收过路费，一群土匪盗。”

    “哪一路的？”

    “搞不清楚，他们这儿七八糟，看臂章能分辨，当地人教过我，听完就忘了。反正你方唱罢我登场，再过几个月没准又换另一拨儿。这还算好，没查到什么，只收过路费。前几天有人拉的一车翡翠原石全被没收，连那车主都被扣了。”

    尹月在这边小矿主，承包矿山一角，雇了几个工人挖翡翠。她住的房也在矿上，便拉两人先去她矿上参观。

    车沿着山路开上去，边却罕见寻常山上的植被树木，完全光秃秃，车扬起漫天黄土。车停在一开阔的平地。

    三人了车，尹月带着他们往不远的断崖走，向一望，别有天。他们脚是垂直向的悬崖，而整片山脉像是被大的耙毫不留地耙过一遍，整齐地切割成一条条，或凹或凸，着灰的岩。半截还未被开采过，有人工拓来的平地，也有天然的缓坡，人和挖机穿行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