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鉴水 - 侍书婢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于归，宜其室家……”

    景醉人，刚换了绛新纱的窗，一个梳着双丫髻、粉雕玉琢的小团儿，正偎依在一个雪青衣裳、段柔的人怀里咿呀诵诗。

    人才是刚及笄的年纪，也还梳着双髻，容貌还未全然开已是天姿国。

    见她一双修眉略略皱着，不能舒展，小团儿关切问：“雪，你怎么一直蹙着眉？”

    思绪乍收，人俯低莲脸，浅浅一笑，“是么？”

    登时教小姑娘又心怒放起来。

    ——雪笑起来更好看了。

    沉家小姑娘沉姣，小小年纪便随了她父亲、今员外郎沉诚，颇易受所惑。旁的侍奉她读书的婢们，她也喜，但都不及喜雪多。雪最，也是最温柔的。

    而她父沉诚便是令人眉不能舒展的不安定因素。

    藏雪看得男人眸对她貌的贪渴，也知晓人牙为何一定要将她千金售。沉诚却迟迟不动她，只教她了小姑娘的侍书婢，怕不是要一步囤积居奇。

    “姣姣既已将诗背熟了，可要去诵于夫人听？”人压纷思绪，眸仍是漾着的笑意，歪问小姑娘。

    “好！”

    沉姣声气地应。藏雪便拉了她的小手，携着她往沉夫人房走去。

    两人脚步轻，行到绣屏后，便听到男和女私里无遮拦的谈声。

    “你与我说实话，藏雪究竟是了多少钱购置到的？”

    说话的是女主人，小姑娘的母亲沉夫人。

    男主人家世显赫，又年轻有为，因此女主人妻纲不振，未能收了他财权，前些天便睁睁见他买回府一个绝婢。

    见沉诚支吾不言，沉夫人又拈酸：“还以为大人是买来当妾，怎么竟舍得只给女儿侍书婢？”

    闻言，心虚之，沉诚一时间羞惭不已，俊脸上绯红难掩，正当夫人气恼“你果真……”时，连忙握住早往招呼过来的一双粉拳，低低：“是为献给千岁爷的。”

    “千岁爷？”夫人不免提疑虑：“可他素来不近女……”

    “可如小藏雪，他能不近？”

    夫妻二人的千岁爷，是今上一母同胞的亲弟昱王。

    沉诚年少时幸为昱王的同窗，仕后又多受提携，算得是昱王手底的得力之臣，本就念他恩德，何况他不是寻常皇弟，前途不可限量。因此，除了在朝堂上，私底遇到绝好的东西，沉诚也会献给昱王。

    譬如府新得的这捧仙雪，他是真险些亲自消受了。千克制万克制才想到一个法儿：暂且搁女儿屋里，如此必定不会来了。还是有些士大夫的面的。

    千岁爷虽然忙于公务，久疏远女，沉诚却是清楚彼的味。

    他不喜态过于妖艳丰腻的，也不喜太清冷纤细失于寡淡的，而恰恰意藏雪这等神清骨秀、清迥别尘的温香艳玉。

    人牙又一再担保，她全然是完璧之，他们没敢伤损她半分。他也已差婆验妥了。倘若是自己受用，她绝艳至此，有的没的他哪里在意，只是毕竟是要献给千岁，要将最好的、最完无缺的献上去。

    藏雪惟有一不好，但未必算得上不好。她有些弱症，骨虚。可昔日西捧心沉鱼之貌，于十分的貌之上，又添了十二分的惹人怜惜，因此未必就算得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