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妖帝(NPH) - 情志所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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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你但说无妨。”

    兰泽沉片刻,:“母后,那日周府携私兵府,周韶与他素来好,若论谋逆之嫌,此二人必是主谋,且牵涉甚。纵使不便赶尽杀绝,但若将周府二人调离京师,譬如发往军,途安排截杀也非难事。不如将他们发充军,正好可于半途设伏。即便截杀未成,待其抵达辽东那战火连绵、狼烟四起之地,亦是九死一生。”

    “你竟思虑至此等地步。”甄晓晴微,“你所言不无理。只是,若由予旨命此二人充军,且是发往辽东那等险恶之地,岂非司昭之心,路人皆知?”

    “母后,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外间局势如此,不如将错就错。生前何必计前、后评说?纵然史笔工笔,指你我绝绝义,儿臣亦觉无愧。”兰泽略作停顿,又,“周家势力盘错节,唯有徐徐图之,这不过是儿臣能想到的权宜之计。”

    “你总算明白。”甄晓晴目光渐,“从前予最恼你的,便是你始终不懂何为掌权。世人谤予结党营私,可这朝堂之上,哪个权位重者不培植心腹、不经营羽翼?若无己之人,如何成事?兰泽,今日便与你明言,待你真正临朝称制,首要学的便是如何驾驭党争,平衡朝局。”

    兰泽默然不语。

    甄晓晴知她自有主张,也不求,转而问:“你与九郎许久还未见喜讯,太医先前已为你们诊过脉象,你气也较往日好了许多,为何至今没有动静?”

    闻听此言,兰泽只觉裂,却不好直言相驳,正糊应对,甄晓晴却不给她转圜的余地。

    “你可是不喜九郎?”

    “并非如此。”兰泽揣度着甄晓晴的心思,“他妥帖,儿臣不觉他有任何不是。”

    “可你确实不喜他。”甄晓晴断言,“不过这对你倒是好事,你本就不该对他用。”

    说到此,她像是心血来,又像是故意试探:“兰泽,你究竟意怎样的男?”

    “……”兰泽一时语,“母后何故问起这个?在您看来,儿臣这一生原不该涉及才是。”

    “此言差矣,人终究需有志所寄,故而予才遣九郎随侍在侧。可你与他相时,心绪始终郁结,这却是何故?”

    兰泽合目轻叹:“若儿臣直言,还望母后莫要怪罪,亦勿以为儿臣神思失常,或是对甄修证心存偏见。”

    “直言罢。”

    “儿臣喜母后这般的人。”见甄晓晴瞳孔微缩,兰泽依旧平静说,“只因儿臣不知日后会行至何境地,若无人规劝、约束,为儿臣指引迷津,儿臣只怕终有一日会大变,酿成无可挽回的错误。”

    “……何此言?”甄晓晴这话问得半真半假,“不过你这要求也太过苛求,普天之,谁敢约束于你?待予百年之后,你便是天最尊贵的人。”

    “正因知权柄之重,亲领略过其一二,儿臣才明白需要何等自制。倘若他日误杀贤士、错怪良将、信佞臣,儿臣不知该如何自——”

    “世间从无永不犯错之人。”甄晓晴浅笑,“你看予这一生,又何尝没有行差踏错?予也常自省己。只是兰泽,这世上,从无完如你想象之人。”

    “儿臣知,但纵使甄修证有千般好,万般好,儿臣亦难以倾心。”言及此,兰泽已是心力瘁,“既已向母后表明心迹,恳请母后莫再为儿臣安排什么……便当儿臣此生与无缘。”

    “这倒未意料。”甄晓晴凝视兰泽良久,“但你因何忧心?怎会突然生变?”

    “近来确已察觉异样。”

    多的兰泽不愿再提。毕竟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动杀心,可这数月以来,她屡屡起过这般念,那日邀月聚赌的侍,便是由她亲自令杖毙的。

    “嗯……既如此,予自当为你筹谋。可你当真能容受他人约束?这些年来予对你诸多束,你亦未必全然顺从。”甄晓晴似笑非笑地说,“予所忧心的,并非你困于儿女私,唯恐你暗生怨怼罢了。”

    “……母后此言何意?”

    “若论不惧帝王威仪者,予现思及二人。其一为燕王,另一则年岁已,相貌平常,断无男女之嫌。此人乃浙江布政使,你昔日授业师。”

    “是的,他确实对我毫无惧怕……且现京多日,母后当已知晓,实则儿臣不愿与他相见,有时,儿臣甚至极为厌烦此人。”

    “可是因王群生教过严?你幼时常来状告委屈,言要将王群生投牢狱,斥王群生为瘟神,怨其成谶,令钦天监问罪于他。”

    提及兰泽童年旧事,甄晓晴不禁莞尔。她注视着量已逾自己的女儿,这是她毕生最得意之作,亦是最大骄傲,一时亦将纷争之事暂置脑后。

    “无妨,待王群生觐见时,你好生应对便是,莫要见面便起争执。”

    “儿臣已非稚童,自是明白母后意。况且儿臣并非存心争执,实因王群生每每言儿臣际遇,又常钦天监,不免令人疑心通晓什么诡谲之术。”

    “王群生莫非从未预言过你的吉兆?”

    “肯定有……不过终究寥寥,他总喜隐于暗,数次令儿臣惊悸。更蹊跷的是,他从不与甄修证谈。甄修证为儿臣伴读,却遭他刻意疏离,即便主动问候,亦被视若无睹。”

    “确实蹊跷……但王群生昔年在行走时,予倒未觉异常,只觉其为太傅,有时未免约束过甚。”

    言谈间,兰泽察觉甄晓晴神稍霁。时值月,殿血污早已涤净。人于青瓷瓶数枝桃,令满殿浮动着清浅香。

    待兰泽离了仁寿,已是日影渐移。昨日因甄修证之事,兰泽几乎彻夜未眠。此刻甫一沾枕,便沉梦乡,直至暮四合。其间甄秀晚前来探问,皆被人婉拒于门之外。

    接连数日,兰泽皆未召见甄秀晚。

    她一心筹谋如何置周家,实在无暇他顾,遂吩咐全常:“你让庄妃好生歇着吧,过些时日,朕自会去看她。她若要什么,你只从朕私库取用。尚衣局、尚局须得尽心伺候,你也要好生照应。”

    全常连声应

    兰泽又:“那些汤药膳,让她不必再往这送。”

    代妥当后,恰逢宋付意与王群生前来觐见。兰泽思虑了很久,特地吩咐全常:“你传他二人依次殿,先宣宋付意,让王群生在偏殿候着。”

    宋付意躬殿时,兰泽瞥见他面上那尚未消退的伤痕。淡粉衬着他清俊面容,生几分诡艳之,宛若由工笔细绘的纹绣。

    宋付意依制行礼后,此番竟开门见山,直接向兰泽剖白心迹。他将纵火焚毁宝观殿的前因后果来。听这言辞恳切,条理分明之言,显然他是经过心准备。

    待陈述完毕,宋付意伏地叩首:“臣恳请陛宽宥,臣愿以此肺腑之言,上达天听。”

    兰泽听得宋付意所言非虚。然而宋付意心思太重,竟妄想以救驾之功换取圣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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