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半书2 -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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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esp;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说了些可有可无的话,李林甫拿着琵琶起告辞,张九龄让仆人送客。

    &esp;&esp;秋的蓝天晴朗得有撕心裂肺的,空风与云肩而过。

    &esp;&esp;“怎么样?”看到玉祁回来,李虞儿急切地冲了上去。

    &esp;&esp;“张舍人说让公主静候音讯。”玉祁喜极而泣,“他把琵琶和信都收了。”

    &esp;&esp;“太好了……”李虞儿的心终于燃起了一抹希望的火光,这么多天来的伤心无望,终于等来了这一线生机。也许是绪起伏太过剧烈,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李虞儿急促地呼:“好……好痛……”

    &esp;&esp;“公主!公主!”

    &esp;&esp;这一夜,孩生了。在极度的痛苦和不肯放弃的希望,李虞儿将孩生了来。

    &esp;&esp;刚生的婴孩全红通通的,响亮的哭声让整个沉寂的府邸都有了一丝生气,李虞儿虚弱地抚摸着般的婴儿,泪落在襁褓上。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相信,她和他一定能再相守,家人一定能再团聚。

    &esp;&esp;此后的每一天,李虞儿照顾着刚生的婴儿,望穿地等待着消息。

    &esp;&esp;可是,从希望等到焦灼,从焦灼到绝望,朝堂上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张九龄只字片语的音讯。

    &esp;&esp;最终,李虞儿等到的,是另一个消息。

    &esp;&esp;开元八年十月,李隆基旨,将驸都尉裴虚己贬为庶人,放岭南新洲,其嗣一起放。

    &esp;&esp;最后的那一次相见,李虞儿哭得声咽气促。牢狱生活让他瘦了很多,但他睛里的笑意还是那么明亮,看到她时,那光芒更亮了一瞬。两人拥抱在一起,他炙的吻落在她的泪与冰凉的嘴上:“别哭,别哭。”

    &esp;&esp;在他们后,天地不知离愁,浮云无聚散。

    &esp;&esp;他抱她,温柔抚摸她的鬓发:“我会照顾好宝宝;等我到了岭南,我会找到最好的铸剑师,一定还有重炼陨铁剑的办法。找到了那个办法,也许——我就能回来见你。”

    &esp;&esp;“你一定要好好的,”李虞儿将自己脖上的红绳解来,把那枚桃鲤鱼木雕到裴虚己手里,泪汹涌而,“你带着它,护保平安……你和孩都要好好的。”

    &esp;&esp;襁褓的婴儿只有几个月大,浑然不知自己命运的剧变,在睡梦打了个哈欠,甜甜的笑容。

    &esp;&esp;“放心吧。”裴虚己温柔拭去她角的泪,却并不知,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她拭泪。

    &esp;&esp;岭南新洲。

    &esp;&esp;“你这么能吃,爹喂不饱你,怎么办呢?”裴虚己笨拙地抱着襁褓摇晃,看着婴儿大哭涨红的脸,他将伸向腰间——

    &esp;&esp;钱袋空空的。

    &esp;&esp;手指到了一块的东西,还带着些许温,是那块桃鲤鱼木雕。他将木雕解来,就着微弱的烛火端详,良久。

    &esp;&esp;杜氏当铺。

    &esp;&esp;“这块木雕你看能当多少钱?”裴虚己将东西递了上去。

    &esp;&esp;掌柜的仔细端详,抬说:“这是好东西,但现在是饥荒年,大家都没有饭吃,金银玉也不用,更何况木,只能给这个价。”说话间伸了四个指

    &esp;&esp;裴虚己没有讨价还价,只是在老板准备收东西时,忍不住说了一声:“等等。”

    &esp;&esp;他的手伸到半空,终于还是退了回来,只是一字一字清晰地说:“这块木雕你一定替我留好,只要我活着,就回来赎它。”

    &esp;&esp;“那当然,那当然。”掌柜的生意久了,很懂得这些来典当人的心思,笑呵呵地说,“放心吧。”

    &esp;&esp;其实掌柜心想的是,这护木雕无铸,可遇而不可求,就算对方不能来赎,他也不打算卖去,就留给自己三岁的儿好了。

    &esp;&esp;等客人离开,杜掌柜就将那木雕坠挂在了自己的——杜清昼的脖上。

    &esp;&esp;只要我活着,就回来赎它。

    &esp;&esp;最终,裴虚己没能来赎回这块木雕。

    &esp;&esp;岭南瘴病横行,他也未能幸免,一开始只是发咳嗽,后来便开始咳血,直到有一次咳血倒在寺庙门,被寺好心的方丈所救。

    &esp;&esp;他把襁褓的婴儿托付给白发苍苍的方丈。最后的一晚,他望着北方的夜空,前朦胧浮现那魂牵梦萦的脸庞,低看去,襁褓的婴儿睡得正香,圆乎乎的脸上小嘴嘟着,似乎正在和谁赌气。一滴泪从青年落:“对不起……”

    &esp;&esp;对不起,不能陪你一生朝朝暮暮。

    &esp;&esp;对不起,不能赎回那块木雕了。

    &esp;&esp;开元九年,驸裴虚己卒于岭南新洲。后终其一生,霍国公主不曾再嫁。

    &esp;&esp;七

    &esp;&esp;乌衣巷还有当年谁携手走过的路。

    &esp;&esp;如今,却只剩风片和雨丝。

    &esp;&esp;燕筑巢的树枝在轻响,像是尘封已久的歌谣,一声声唱着绵绵思念,与回忆的碎片。

    &esp;&esp;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你不可能两次踏同一条河,也不能两次走同一条小巷。那些未能兑现的诺言,那些永不能来赴的约定,是最遗憾的、也是最动人的回忆。

    &esp;&esp;少年抬,空云的形状宛若白龙,像是有谁在拼命拍打,远山没有惊雷,但寂静突然穿来的风,就像一惊雷过!

    &esp;&esp;无数燕骤然飞了起来,无数的树枝在相互敲击,像一场盛大的演奏。金落叶从地面重回枝,晶莹的雨滴从檐重返天空,风云散的声音那么浩大,仿佛有大地的魂在声嘶力竭地弹奏,世界碎成了万千块,每一碎片里都有笑泪与生命,混合着灰尘与光拼命地舞动。风声那么急,那么急,仿佛要把天空凿开一个,倾倒无数如狂浪般的雨滴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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