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 -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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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华学针的第一天, 净尘师太就明说过:“你我不可有师徒名分, 你在在外都不能称我为师。”

    朝华郑重答应了。

    她先学认, 等闭着睛也能摸位时, 净尘师太才取女尼念经时存的黄豆。

    这些黄豆本该在浴佛节煮了当结缘豆的, 拿来让朝华扎针练指法。

    先单扎黄豆, 练熟之后再把黄豆铺在几层, 针尖要透过布扎在豆上,不能移位, 不能一针扎不再扎第二针。

    如此严苛,日日不缀。

    净尘师太本以为像朝华这样富贵的女孩儿持不来,没想到她真能定心苦练。

    容家别苑梅阁的墙上悬着一正一反两张等人的人位图,朝华还托纪了个人形木偶。

    制木偶的匠人还以为是哪家武馆里要用,了个比普通人更大的木偶,但木的手与人肌肤的手大不相同,只能标位。

    于是朝华又让甘棠个布偶人来。

    那会儿的甘棠也不过十三四岁,虽侍候了姑娘多年,知姑娘胆大,但她听完还是吓得脸都发白。

    “布偶人?这……这怎么?”要是被人知姑娘在家里这个,传去那可怎么好!

    “没什么难的,用白布手臂躯,往里填上棉,然后就给我。”她也一样要练习针线女工,不如拿这个练,用黄和红的绣线绣位。

    甘棠手上剪裁,心里止不住发慌:“姑娘,这东西要是被人瞧见……那……”

    朝华看着甘棠惊慌的模样莞尔而笑:“这就害怕了?完大的,你再个小的。”

    小的那就更像是在行巫术了!

    甘棠贼似的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每次朝华练习,她就让沉璧在梅阁外的院里把守,练习完后又把人偶收藏起来。

    先用人偶试,再用兔试,最后朝华在自己上试。

    甘棠看得泪涟涟:“姑娘在我上试罢。”

    朝华摇不允,她对甘棠:“我的每一针都会扎我娘上,我得知一针去到底是何受。”

    是麻是酸还是痛,有多麻,多酸,多痛?

    净尘师太到别苑复诊时,看见那两个练习用的人偶,又看见朝华上的针,顿了许久没有说话。

    她好不容易遇上这样聪明肯练,又有地方可以施展的小徒弟,四年间陆陆续续教了朝华许多。

    敦促朝华日日勤练,时常考校度。

    等净尘师太,朝华才敢用在真娘的上。又得她允许,教冰心施针。

    朝华本还担心净尘师太不愿意将针法教给丫,谁知净尘师太冲她笑着:“你教人时,自己也能通悟更多。”

    朝华虽称呼她为师太,但在心早已经将净尘师太当师父看待。

    最后三针,师太连提都少提,怎么今天突然就松了?

    朝华并未欣喜,蹙眉问:“师太,是不是了什么事?”

    净尘师太看了她一,微微笑:“到时候了。”

    到时候教她了?

    朝华心疑虑未去,但她绕了两就将散开的发结成辫,返拨亮灯火,又从随自己的小医箱。

    打开医箱,取绸包针和手札笔记。

    手札厚厚一本,蝇小楷写得密密麻麻,有几页都已经被翻得卷了边。

    再依次取练习用的布偶小人和银针,把这几样东西分开摆在桌上。

    净尘师太平时的习惯,先从诀和手法开始考查,而后再教新针法:“通关经。”

    朝华定神背歌诀:“先用苍龙来摆尾,后用赤凤以摇,再行上八指法,关节宣通气自。”

    净尘师太一边她背诵,一边走到墙边,从盆景的绿梗上摘几颗红果,递给朝华:“大泻针。”

    朝华摊开绸包,取铍针,使针破浆,手法落,净尘师太

    跟着又考她捣刺,雀啄。

    净尘师太再次赞许:“药师殿收的两个病人,可以由你施针试试看了。”

    朝华先惊后喜:“我?”除了兔,她施过针的活人只有她自己和她娘亲,还从来没在别的病人上试过。

    净尘师太微笑,正要说什么时,徒弟明镜过来叩门:“师父。”

    她只叫了一声,并没说找净尘师太什么事。

    净尘师太脸上笑意淡去了,她答应了一声,转对朝华:“夜也了,前面的歌诀针法你先练着,明日我再过来。”

    “是。”朝华跟在净尘师太后走禅房,一路将她们送过黄墙廊庑,这才转回屋去。

    又自己在灯苦练了好一会儿。

    直到甘棠披着衣裳促:“姑娘快歇罢,今儿都累了一天了,芸苓她们早就睡过去了。”

    朝华这才收拾医箱笔记,手札位图来。

    拾起一看不是她的东西,大概考校她针法时,净尘师太留的。图上的前十针朝华已经烂熟于心,后三针应该就是师太想教她的。

    朝华从来都是个好学生,既然是师太留的功课,她又取人偶针,纸上所写的练习起来。

    甘棠看见,一面摇,一面又添上几蜡烛,把书案照得更亮堂些。

    直到耳边虫鸣声住,窗外只余山寺梵铃声响,朝华才将那张纸夹手札,等明天再请教师太。

    第二日,天边还青着,朝华就被甘棠推醒:“姑娘,姑娘醒醒,净尘师太走了,山修行去了。”

    朝华还在半梦半醒:“走了?”

    甘棠也是一脸的不解,她:“明镜师父说,昨日浴佛节,净尘师太夜间得佛祖化,离寺山修行去了。”

    “山修行?”朝华坐了起来,这番说辞听得她满,“被佛祖化?”

    净尘师太看上去五十开外的年纪,她年年餐风宿雨到乡间给人看诊,实际的年岁应当还要更小些。

    无病痛,又无征兆,突然离寺,怎么不叫人觉得奇怪。

    朝华披衣起,趿上鞋走到窗边,推窗一望,寺寂寂无声,大殿前依旧飘来檀香烛烟味。

    她侧问甘棠:“那寺别的小师父们是怎么说的?”

    甘棠摇:“别的师父们什么也没说。”

    明镜在大殿宣戒,寺的女尼们连惊诧都没有,个个呼佛号,觉得净尘师太总有回来的一天。

    朝华越想越觉得不对:“今年的船只药品都已经预备好了,师太怎么会突然扔医船山修行?”

    年年荐福寺都有两只医船,沿路码赠医舍药,今岁的船只和药品早已经备好了,就等浴佛节后择日起程。

    “这个我没想着。”甘棠乍然听闻净尘师太离开的消息就赶过来报信,还真没想到要问。

    朝华坐到镜前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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