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 -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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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菘和芦菔守在竹屋外的窄廊,只觉得背后灯火骤亮。

    白菘乐得到窗看金玉:“得,又要苦读到天亮了,我去蒸,再烧,公等会必是要喝茶的。”

    沈聿飞快掀着书页。

    “庆元十八年,八月初一大雨,余别妻女半载,日夜思念,积劳成疾……”

    “九月鞍岭暴雨,路毁桥塌,难至榆林……”

    沈聿从掌灯时分,一直看到天光大亮。几乎能将庆元十八年那薄薄一本杂记从篇开始,背到末尾最后一字。

    天越来越亮,烛火不知何时已然熄灭,那张大业地域图平铺在桌上,不用灯便能看清楚上面最细小的文字。

    容寅还没到榆林,人就病了。

    跟容寅从余杭容家来的仆从本有八人,一路行到榆林时只剩三个,余或是土不服,或是生了病,为不耽误脚程全都留在当地养病。

    骑来的早就番换过,将至榆林时,连匹也生了病。

    容寅双脚虚涨,一步都不能再走,又遇上连七八天都未停歇的暴雨,一行人先是住在城外驿站,后来又到寺庙借居养病,这一养便是月余。

    病他写了好些想念妻女儿的诗篇,连陆嘉年都忍不住在编撰整理的时候说老友这是“思妻成疾”。

    沈聿还记得那场雨,那场雨之前,他爹就已经殓装裹了。

    那时的容寅人还未踏榆林。

    幼时他十成相信是容寅害了父亲的命,大读书,发现这事只有八成可信。到余杭见过容寅之后,这事又只有六成。

    多方查实,只余两成。

    如今这两成也没了。

    沈聿走到门边,一把推开了木门,风自他腰间腋对穿,得袍袖鼓动,衣带作响。

    窗外湖面波至雪来,波平雪消。

    白菘打着哈欠起床时,就见公已经收拾完了行

    还是他们从衢州来时带的那扁担,扁担一挑着包袱衣裳,一挑着扎好书册。

    “公?”白菘不解,“咱们要去哪儿?”

    “万松书院。”既然已经明白这事与容三爷无关,岂能再久留容家。

    白菘伸伸脖,容家给裁的衣裳的鞋,都还摆在柜呢,这些都不要了?

    “容家的东西一概不许带走。”

    白菘想到自己那几冬衣,夏天的还罢了,冬天的又轻又和呢!他只得闷应一声,扭回去收拾包袱,还把昨天赛诗会的彩来搁到了桌上。

    沈聿看着盒枚绿玉指环。

    骗他的人他自会揪来,但走之前该送份礼给容三姑娘。

    挑明

    华枝/文

    昨日的宴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散, 楚家人坐上大舫回去,朝华依旧去渡相送。

    永秀不肯来, 罗姨娘只好对楚二夫人说:“永秀平日也不弱,今儿也不知怎么,这暑气都受不住。”

    杨氏本就不在意。

    她目光在人群里扒拉她儿,嘴上随意:“着了暑气要好好将养,我那里有好药,改明让人送过来,等佛诞日还要一去放生呢。”

    罗姨娘嘴角就快弯到耳, 笑盈盈送杨氏上船去。

    杨氏看上了船就问丫:“公哪去了?”

    丫也不知, 还是问船上的仆从才知, 楚明忱连午饭也未用过, 匆匆到容家渡边叫了只撑摇儿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六公带云林回书院了, 惠明回家取了趟书, 又坐船来送给沈家公。”

    “沈家公?”就是正跟容朝华议亲的那位?也不知容家怎么想的, 竟拿那么个的人来比她的儿

    杨氏气,回去婆母又要问怎么没把小六带回去。哪里只有小姑一人受婆家娘家的夹板气,她不也在受婆婆和儿的夹板气么?

    心着恼, 但想到儿没用饭就走了, 吩咐丫:“回去赶叫人去书院给公盒。”

    这才几天, 小六瞅着就瘦了那么一大圈, 看得人直心疼。

    杨氏心烦闷, 转望向窗外, 就见容朝华正在送袁家夫人和袁家姑娘登船。

    朝华对袁琼璎说:“袁妹妹, 今日人多, 回我单请你和余姑娘来。”

    袁琼璎之前同余世娟并不相熟,今天两人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连连:“好啊,余还说要请我去她家玩,我自己一个害怕,正好你跟我同去。”

    朝华应承,与她相熟的女孩儿们,都说她今日看着比往日开怀得多。

    容家三房过继的事还没传去,女孩们见朝华笑意舒展的样,只当她是因亲事有了展才开怀。

    朝华也不辩解,只目送袁琼璎上船去。

    杨氏望去,就见一溜风灯,便只有容朝华最挑。

    杨氏一时又气又恨,心里还是那一句,殷氏生什么病不好?偏偏是疯症!

    朝华将几位贵客送走,对罗姨娘:“姨娘辛苦。”

    罗姨娘眉弯笑:“当不得三姑娘一句辛苦。”

    夜间湖风大,朝华拢了拢泥金绉纱披风,转回东院去。

    罗姨娘虽恼女儿躲起来不见人,但今天这场宴会到底也算办得圆满,她得赶去竹外一枝轩,把沈聿宴赛诗得了魁首的好消息告诉容寅。

    容寅伤了额角,连日都不门,一整天都呆在见山楼,面朝东窗望着和心园。

    和心园园树盛放,枝间悬了好些各彩纸绢布胜。那些幡一看就是真娘剪的,还有哪家的幡会剪成猫儿金鱼蝴蝶蜻蜓呢?

    幡越多,就是真娘的越足。

    罗姨娘等在见山楼,小厮上去禀报时,容寅连看都未看一,只是摆了摆手。

    没一会儿,就见那树上起一盏盏小灯笼,琼枝照雪。

    容寅直到看够了,这才转楼,见罗姨娘在楼静立等待,问她:“怎么?宴上如何?”

    罗姨娘等了许久,脸上半有郁愤也无,笑盈盈应声:“老爷,今儿这宴可真是咱们志气了,沈家公赛诗得赛诗筹。”

    容寅来了兴致:“几家儿郎都有作诗么?”

    “那是当然,沈家公参赛最晚,但他诗笺上的朱砂最多!”

    罗姨娘笑着赞叹:“可真是脸,连我都觉得扬眉吐气呢。”将宴上人人夸沈郎诗作最好告诉容寅,把那张诗笺递了过去。

    说得容寅心熨帖,罗姨娘趁他兴之际:“楚家二夫人倒是和气,还送了永秀一只镯呢。”

    容寅听到楚字就皱眉

    “我说永秀着了暑气,二夫人便要着人送好药来。”

    “凭它什么药家里没有的?”容寅还在翻看诗笺,对沈聿的字大,“诗有定题,到底拘住了,这字却有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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