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了了（兄妹） - 0016

    爷爷的检查倒是没看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年纪大了总有那些病，要时吃药慢慢修养。他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林棉和哥哥们一起陪着爷爷逛了公园，吃了汉堡和披萨，只要有空，林棉就给爷爷捶背，她甚至模仿着把爷爷衣服掉了的扣上。祖孙俩每晚还兴兴地去路，爷爷会给她讲那些最有意思的武侠故事。

    住得时间久了，爷爷就持要回去，他不愿意继续给他们添麻烦，况且自己没没病。他还说养的、的菜、喂的猫都不能没人了。林毅之和王婉拗不过，只好答应了，并说定期去探望他，也要他时时打电话回来。

    于是，林棉和爷爷约定好，这个夏天她就要到爷爷那里去过暑假。两人拉勾上吊，还盖章了。

    “爷爷记得要给我红糖糯米莲藕，我特别想吃。”林棉每次都要争着先和爷爷通话，让他不要忘记和自己的约定，爷爷总是连声答应。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多月，就传来了噩耗。

    这是林棉第一次遭遇周围亲人去世，她在睡梦被叫醒，懵懵懂懂换了衣服，上了车又换车。一路颠簸，车窗外的景都不清晰，如大的黑怪向后面奔跑，扭曲的光影落在她上，要折断她一般。她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啜泣，于是张恐惧地捂住了睛。她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她要睡觉。

    等她清醒过来，是林毅之抱着她给爷爷上殓前的最后一香。因为刚醒，她还看不清周围每个人的表。离她最近的爸爸的脸上不似往日的笑脸盈盈，都是泪，林棉意识伸手去抹：“爸爸，不哭了。”林毅之亲亲女儿的脸，心却无话可说。

    他父亲是在睡梦猝然离世的，老一辈人都说这是个好死法，没有痛苦又面，可总留给晚辈诸多遗憾。

    因为早年对家的不满，林毅之一直对建立自己的家充满了抵绪。即便遇到王婉，虽然她前卫优秀，上有许多令他喜的优，与他脾气好理想无一不相投，但他仍有许多犹疑，自己是否适合丈夫和父亲。只是王婉的定给了他大的勇气。

    诞林棉和林槿的那年，他的母亲在年初去世，匆匆忙忙，一切都是那样令人伤心无措。那天，他站在门，看见自己的父亲牵着孩的手，弯腰逗床上的幼儿，苍老的脸上了久违的轻松和愉悦。新旧生命的替永远在上演，他第一次那样刻地受到孩的意义，那是对逝去大的抚。孩是他生命的一分，甚至也是他母亲的一分。那一刻，他原谅了父亲。如今养育孩的，让他在某程度理解了父亲当年所为，他也激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父母愿意替自己抚养林聿。或许，两代人间观念的差异永远无法消除，可时间总会让彼此变得宽和，只是可惜上天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时间。

    林毅之看着怀着的小女儿，这一刻，他只想一直陪伴在她的边，分享她成的每一个瞬间，永远护她，努力活得久一再久一。

    林棉并不知爸爸在想什么，她在人群找寻林聿的影。得知爷爷去世的第一瞬间，她就在想哥哥该多难过啊。可是屋突然就暗了来，外面有念佛的声音，缓慢低沉，如钟声的余韵。林毅之将女儿放来，递给她一香，叮嘱她等照人的方向，将香在炉鼎之。

    黑暗，不辨人的容貌，却放大了细碎的声响，低低的泣，凌的脚步，碰到皿叮咚作响，林棉在黑暗看到的亮，那是一与人辞别的星火，它们沉默寂静又遥远，闪着微光。林毅之握住女儿的手，通过温度传递给她力量。

    林棉与爸爸踱步到案前，她小心翼翼将细细的香，有一亮光被风气，飘飘然落在了她手背上，猝然的疼。可是林棉却没有说来。

    人与人的最终离别，竟如此平静孤寂，仿若重新掉银河星辰，与满天黑暗再度为一，活着的人只能遥遥目送。从这里来又回到那里去，并不特别，也无悲伤。林棉垂眸，在黑暗抹去泪。

    从灵堂里来，外面的天搭着戏台在唱戏，爷爷龄离世，自然是喜丧，不光要唱戏，同村的人都要来讨一只寿碗的。

    时值傍晚，暮四合，戏台上的演员将脸涂得红红绿绿一大片，着的戏服上缀着的是廉价的彩薄片，踩木板搭起的舞台呀呀作响。这戏曲林棉不熟，她也无心去听，她在戏台找着哥哥。

    看到了，她就挣开爸爸的手小跑过去。林聿坐在一条有些老旧的凳上，他并没有哭。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人老了就会离开，化作尘土，爷爷时常同他讲，生死之事，上天注定，都是命数。

    “哥哥。”林棉喊他，握住了他的手，挨着他坐。她应该说些哥哥不要难过这样的话，可是哥哥似乎不太需要什么话语上的安。

    于是她只好地握住他的手，就像爸爸刚才握住她的手一样。

    林聿先是看了那小小的却想给予他所有的手一，继而抬看林棉。林棉看到了哥哥的眸，或许因为光的原因，那是渊一般的墨。林棉心里一颤。她已万分悲痛，不敢想象哥哥失去了什么。

    这地方临河，有芦苇草，风起来，絮絮一片，她的哥哥仿佛就临河而坐，于昏灰孤石之上。

    绘画常需要一底来渲染，林棉在那一刻觉得哥哥的底就是是朦胧的灰黑，犹如河面浮着大雾，不想看向别人，也不允许别人看清。那似乎是孤独的。可她又觉得那雾后面是有渔火和睡莲的，它们很朦胧，但是确实是存在的。

    她生一从未有过的无法表明的痛，那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玩吃，不是因为没有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是因为她第一次只想要为这世上的另一个人而想，为他的痛而痛。她不在乎天地乃至自我，里只有这个人。想要他不再伤心，想要替他难过。

    于是，他们一，在嘈杂喧闹之，与万家灯火相隔，依偎着，抵抗这漫无边际的夜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