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微师叔祖在山里修行，今年总得有九十岁了。”他一边走一边说。“寺里几次想请他回来颐养天年，他都不愿意，只说茅庐草庵住着舒服。他那个脾气原有些怪，大家也就由他去了，有个原来在寺里打柴的
人伺候他起居，师叔祖给他取名叫
，不过脑
也不是很灵光，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你，怪怕人的。他们自己
的有菜，寺里一月半月给师叔祖送些米盐，近来事务繁忙，敢有二十多天没去探望，如今正巧一块过去，我给他拿些刚蒸的馒
。新来的和尚也多半不知
我们这位师叔祖的名号，说起来两位有什么事
要找他？”
“有些祖师舍利的事想要请教。”玉辟寒谨慎地说，果然慧海只听见舍利俩字，又开始滔滔不绝。“我猜的也是！静德寺面居然有地
，我们听说了也是大吃一惊，连我们方丈都不知，拉着这位圆缺师弟问个半天，他
风倒
。不过师叔祖若知此事，那也不稀罕，他老人家将来仙逝，肚里许多事怕是要失传呢。但我不保证诸位此去就有收获，师叔祖轻易不开，这两年都是我去问候，统共加起来跟他老人家也说不上十句话。”
檀栎小声对玉辟寒：“完了，我一见
僧大德就哆嗦，论谈玄一窍不通，这唯有靠你饱学之士才能招架得住。”
玉辟寒也小声：“拉倒吧，我一个俗人，你没听见方才说他
意朴拙之人，大德重
，不重机巧，说不定就对我们圆缺师父。”
檀栎：“好，你骂他笨，我跟他说去。”他晃到在一旁默默埋赶路的圆缺
边，笑：“我们昨日碰见石火了，可惜你不在。”
圆缺
。“玉先生也吃了亏。那人当真如此棘手？”
檀栎：“也不过是个人。既然了面，再找他就容易。难的是之后的事。”
他觉得圆缺始终看他有
言又止的神
，但小和尚不问，他只当
没察觉。毫不崎岖的山路两旁枝叶扶疏，将日光筛成层层
绿，旁边玉辟寒已经为慧海把地里的宝贝介绍到三分之二（“西南角上堆的有刻
琉璃盏，白瓷大法螺”），像一个娓娓不穷的背景音，听来有昏昏睡的惬意。一些本该相距不远，但已极其陌生的场景突然浮上他心：车声碌碌，奄奄一息的苍蝇倒挂在车辕上，连绵的山坡猥琐而单调，几乎让人失去对远近分别的
知，旁也有树，可是影短得几乎缩
自去，可是那黄尘……他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
，余光扫到旁边的树丛一阵窸窣，好像有什么动
窜了过去。
“那是什么，猴吗？”
“到了。”慧海说。他们向右边岔路一转，前一座破破烂烂的草庐，除了主屋
盖还算完整，两间披屋都摇摇坠，
糙的竹椽曝在外，好像被啃净的骨架。
屋前地上有一个已熄灭的
方形火堆，或者只是一摊火堆形状的灰烬。有个人坐在火堆旁，前放着一个缺陶瓮，正用一树枝向灰烬
翻。他这动作肯定重复了很久，非一朝一夕之功，如今连个比石稍大的土坷垃也翻捡不
。那灰烬已经匀净得像筛过的河沙。
他们走过来。那人抬起脸。就像每个跟石火四目相对过的人都会立刻明白他是个疯一样，只要跟这人一照面，就知这是个傻。
并非斗
，或者
涎
，或者其他让人立刻心生厌恶与怜悯的特征。虽然他上的布直裰显然已经多日没有换过，脸上的脏污足以结成
壳。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所见的东西就跟别人不一样，像某些号称
有法力，可看破世间形的能人异士。
仅仅是看的方式有所不同。他的目光安静，驽钝，专注得令人发
。他从灰烬究竟看到什么？从他们一行人间又看到什么？
慧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师叔祖呢？”他问。
叫的和尚用树枝指了指那堆灰烬。这动作过于简单，一瞬间谁也没理解他的意思。他伸手掬了一捧灰，从指
间细细，落瓮。慧海记得这瓮原本是盛米的，他往瓮里看了看。瓮里也只是平平无奇的细腻粉末。
慧海的脸突然变得比灰烬还要惨白。
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识微的去
。圆缺喃喃的经文就没停过，这时候音量骤然
，似在拼命地驱赶什么。檀栎和玉辟寒对视了一；他们都见过死人，有些死状还颇凄惨。可这一瓮冷淡的，自给自足的灰烬，跟他们对于死亡的认知实在风
不相及。
“师叔祖什么时候过世的！”慧海一把将从地上提了起来，
格壮，看着很结实，他这力气不小。“你为什么不回寺里通报！”
不解地看着他。“我要守灵。”
慧海一
了气。“是你将他老人家荼毗的？意思就是把他烧了。”
：“不是我，是石火。”
慧海骂了半句“别发昏了，石哪来的火？！”玉辟寒已经
上了话。“石火杀了识微大师？”
“是。”
“他为何如此？”
“他想要舍利。”慢慢地说。“老和尚不叫他找祖师舍利。他就要老和尚的舍利。老和尚同意了，但老和尚烧不舍利。他走了后，我又烧了七天七夜。一块骨也不剩。祖师舍利我不要，我只要老和尚的舍利。没有舍利。”
ql请记住本站地址http://m.quanb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