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沧浪 - 第62章

    苍厘不想幻境散了，那两人仍不知所踪。

    但得阻之意愈甚，无暇多虑，先取杯舀了，开蜡，吞服了第一粒决明。药过，化作澄，金一般冲经脉。那艳紫的毒影似经涤，丽稍减，乖顺不少。

    苍厘心痛快一些，运气直将整个药彻底消化，才算真正缓过来。

    凌安之手妙哉，解铃果须系铃人。

    苍厘用鹰羽试过桌上，吃了两块糬饼并一把脯，稍微补充了力。准备楼前，又尝试与牧真对话。

    【你还好吧。】

    牧真仍不吭声。

    苍厘顿了顿，好似破关之后，牧真就一直没声了。总不能是耗尽灵力睡了吧。这么想着，他试着探了探，结果发现，不大对。

    旋即放了牧真的灵。

    那人平平躺在地板上，确实在睡，只不是普通的睡。他神魂黯淡如死，腔上给青乌掏的黑不但没有愈合，反塌陷成坑。破碎的心膛边沿延裂纹，蛛网一般顺着四肢百骸蔓伸开来。整灵躯看着竟是要崩溃了。

    章5 风泽启梁君

    笨活该被骗

    苍厘一怔。区区一个挑战而已，怎会受如此重的伤害？照理说，就算受伤，离开幻境后怎么都会复原吧。

    现在他却能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契约正如钉铆，仿佛将要断开了。

    他漠然看着隐约可见的牧真，恍然想到这人真的救了自己好多次。

    牧真在认真履行那份被迫许的誓言，甚至超了誓言应允的范畴。他们之间看似彼此制衡，实际上这平衡早被牧真打破。

    苍厘想，其实他没必要这样的。

    又想，如果真就这么死了，好像正合适不过。

    牧真死在这里，不会有人知。

    苍厘握握指尖，心一动，想与其以后亲手杀了这人，不如现在放任自。牧真份太特殊了，越往后拖，况发展越难以预料。即便这回他灵遭殃的节要算自己一，这般袖手于侧未免不仁不义。但天因果弯弯绕绕，孰是孰非哪里又说得清楚。

    不知是不是受到苍厘心间涌动的杀意，牧真眉弯蹙，睫渐若细雨打金枝，瞧着楚楚可怜，又别有一重蒙尘的委然。

    “圣灵事向来用心。”苍厘垂眸轻，“不过对待别人的事太认真也不好。这么笨，果然活该被骗吧。”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牧真的灵淡去。末了只剩一发白的廓，影影绰绰，不成人形。

    苍厘起，想，好，只有死人才能守约。他大致猜圣阙究竟因何看上牧真，不论是否如自己所想，到时候少一份阻力总是好的。

    况且青乌珠到手，灵徽确乎就在石兽，塔前应该再也用不着牧真了。

    ……但是万一呢。

    苍厘又往地上瞄，万一取到灵徽之前，这人还些用，这么丢了未免有可惜。

    这一转念，地上灵已然溃溢，只消跺一跺脚，便是一代天骄风云散。事已至此，苍厘再不夷由，踮起脚要送牧真一程，蹬的刹那耳边却无端响起小壶的声音：

    “你待我好过？”

    能用，再留一。苍厘蓦然有了定夺。

    念一起，他已着那缕悬若危线的契约上了牧真灵。

    ……真能忍。苍厘指尖一顿，继续探察。

    牧真况很糟糕，不止躯碎裂，脏还给青乌之毒腐蚀透了。纵角满是泪痕，嘴咬得驳烂，也偏偏不肯哼上一声。估计幻境未散那时，已是痛到直接厥过去了。

    灵受损比受损严重得多，得不偿失。苍厘暗自评价，若是刚才那一击直接落在自己上，况可能都不会这么严重。但是青乌速度太快了，牧真来不及释咒，凝灵扛，等于壳打开，主动向斩的屠刀。

    “简直是……”

    傻。

    苍厘叹气，治疗这伤要耗费的力可不亚于再打一遍青乌。

    他转手在楼梯周围设针铃，划了警戒线。又从桌柜间辟个僻静，藏于，屏息凝神，据《往生》所著的离魂之术，手握鼻烟壶为媒，唤动神魂窍。

    灵台泛起青芒，烽火一般沿着几关窍燃。苍厘周虫蛰般刺痛，脑底旋即一轻，灵一步踏躯壳。

    他回看看自己趺坐的，只觉心空落难以言喻，又觉神魂同间那无形的引带威力十足，时刻作势要将自己扯落回去。

    原来牧真一直在与这力量抗衡。苍厘想，看他那副如鱼得的样，倒是看不这层天然桎梏沉重至此。

    苍厘俯执起牧真手腕，尚未探及脉象，自个儿先僵一回。他收回手，盯着自己指看，不想灵相的滋味如此古怪。那贴合之异常酸麻，像给一排牙齿咬起，卷着个不住，得他吐息都突突起颤了。

    不对劲。苍厘想了想，却再次手住牧真。

    先前耽搁的时间过多，此时形已容不得犹豫。若契约当真断了，他灵再几回窍也救不了这人。

    苍厘竭力平心静绪，引渡灵气替牧真修补残破的躯。独不知是何缘故，的异样之只增不减。灵气须得以他手指为凭续牧真，他便不得不逐一抚过脏与骨血，只觉那啮咬一路由指尖蔓及心尖，野火般蓬，烧得人意躁神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