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庚 - 第64章

    江代看什么都激动好奇，忍不住一直扒着窗东张西望。

    一辆同速行驶的公车挡住了窗外夜景，江代把转向另一边车窗，瞥见旁的贺繁低盯着鞋面，不知是在认真听司机师傅与江致远大聊市，还是心不好。

    江代无法全然同受，但隐约明白贺繁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当初贺繁刚来他家的时候，看到他爸妈的注意力老放在贺繁上，他心里也犯过别扭。好在到爸妈给他的疼没少，关心没少，连挨的骂也没少，渐渐就释怀了。

    正想着该怎么安一贺繁，车蓦地响起一阵手机铃声。付雅萍接起电话，开说的是英文，虽不像电视里那纯正的发音，但至少能对答如。

    江代从没在现实见过能用外语和人打电话的人，就算是他们英语老师也只是带着他们念课文。他轻轻戳了戳贺繁，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妈英语怎么说得这么好？”

    贺繁回神，也贴近了江代的耳朵，“她经常国演，还有好多外国朋友，见了面都是说英语。”

    江代比了个拇指表示钦佩，又说：“难怪你会那么多英语单词。”

    贺繁的词汇量积累都是靠他看课外拓展题时自己背，跟别人没有关系。但付雅萍此时就坐在前排打电话，贺繁便没有解释。

    一路上车时堵时畅，从火车站到江致远家的路程到江代觉得不可思议，想着要是在锦，这一个多小时能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来回好几趟了。

    租车穿过一耸巍峨的雕石拱门，驶一片公寓小区。江致远给司机指了路，车在一片造型别致的假山尽转弯后又继续开了一段，停在一栋几十层的大楼前。

    江致远家住的是上跃层，江代一次见着自家屋里带楼梯的房，门一看到就发了“哇”一声叹。

    换作一般人，这样的反应肯定会显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但江代上就是天然自带了一气场，让人不敢往轻里看他。

    年红跟贺伟东一个是个，一个拿死工资，收不，但江代从小得到的都是父母能给他的最好的。所以即便他自小住着几十平米没有电梯的旧家属楼，穿着年红在“商贸市场”淘来的盗版贴牌棉衣，面对他从没见过的档事，里也找不半自卑的绪，只有纯粹的欣赏与新奇。

    也从不觉得自己在谁面前矮一，大人领着他屋就屋，招呼他坐沙发就坐沙发，始终是开朗俏又从容的。

    而不知怎么踏这间房的人是贺繁。

    因为一门，他就发现客厅墙上的照片换掉了，原本有他一份的全家福都被换成了付雅萍光彩夺目的舞台照。

    前这个他生活过的家又一次向他敞开了大门，像是迎接着一位远而来的客人。

    第38章

    江致远给江代准备的房间就在贺繁的房间对面，是贺繁以前练琴的屋。

    江代见那房间不仅宽敞，还有大床，洗漱后就兴冲冲地一扎了上去，在厚实和的被上来回了几。

    这全舒展的觉实在久违了。

    在贺繁来他们家以前，江代一个人住他们现在的隔断间，虽说是麻雀大儿，但五脏俱全，他还是有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可以自在地翻腾。

    贺繁来了后，他的生活空间严重压缩，小说玩被搬去外面他不说了，柜衣架要共用也就算了，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狭窄的上铺单人床，那真是躺在上面翻都费劲。

    然而大屋好归好，可到了首都的第一晚，江代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太安静了，没人说话。

    这么大的孩都有这个病，在一块儿时未必多近乎，但一分开了就想。

    就比如说现在吧，他特想跟贺繁讲讲自己对首都和新家的印象，如果贺繁没睡，会应他几句，就算睡了，也能听到他平稳有规律的呼声。而此刻，他左转是空气，右转是窗，心里觉怪寂寞的。

    习惯这个东西很可怕，才半年时间，江代已经回忆不起在贺繁来之前，他每一晚是怎么过的了。

    他想找找屋里有什么好玩的，注意到门的左手边有个镶嵌式的书柜，透过玻璃柜门能看见里面稀疏摆放的书本。他了床走过去，想着放在他房间里的应该能动，就打开柜看了看。

    可除了一些琴谱和cd，还有学校会给学生推荐的课外读，就只有几本诗歌散文集，江代不大兴趣。

    书柜的最上层还平放着几个笔记本，江代拿起一本翻了翻，认是贺繁的笔迹，上面写的大概是些跟大提琴有关的东西，他看不懂，准备放回去，却瞥到封右角写着的名字——江繁。

    江代看着那秀气的铅笔字愣了一愣，才意识到那是贺繁的本名。

    一个已经不再有人叫了的名字。

    在锦，他是初来乍到的贺繁，是“贺年的弟弟”，是“贺伟东家新来那个小孩”，不能向人透自己真正的份和生日。而到了首都，江致远跟付雅萍也没有一句谈及他过去的事。

    可每个人都本应是他自己。

    从小看血小说大的江代，自有会替遭受不公者到不平的心，先前还为大家全围着自己转而洋洋得意，现在反而同起贺繁所受到的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