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 逃玉nu 第39

    青竹没有上答，想了想才说：“听说是大老爷打发他去采买一班艺人，要送去北京，给朝哪位大人祝寿的寿礼。”“怎的不叫大爷去？”青竹心里也在猜呢。也许是贺台主动请缨去的，可能他受不了她的迫，想故意躲去些日。哼，难他永远不回家来？他别想能躲开她。她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分，“我哪里去知？”金宝见她似乎有生气，也不好再问，仍旧讪讪地回到那边卧房里打发池镜门。池镜来就在芦馆那里碰见络娴，怀里抱着几本账，正要到外账房去找老鲁相公，挂着一脸烦恼，也是急着问同样的话，“玉漏到底几时能回来？”“我哪里得知？”络娴急得跺脚，“你回来时再上她家帮我问问去呀！你二哥没在家，我益发两摸黑了！”池镜玩笑：“要不我得空时帮二嫂看看？”络娴立时心里发讪，虽然有旧日的谊，素日又常说笑，可他到底不是他们一房的人。何况贺台常说，这家里谁都信不过，她嫁门来这一年多的光景，也有不少切会。她抱了嗔他一，嘟着嘴，“谁敢劳烦你？你看两篇就要嫌烦的。”池镜反剪着手，“还是二嫂知我。”说着朝前走了，“勉”答应午晌往连家去促玉漏。晌果然把话带给玉漏，“你再不回去二嫂就得急哭了，有几笔租收不齐，上就到了银库的日。”今日是到山上一座尼姑庵里去香，在车坐着太闷了。上完香在庵堂吃的斋饭，那些尼姑当他们是年轻夫妻，总是偷么红着脸瞅他们。玉漏觉得不自在，吃了饭便拉着池镜来。半山上有个八角亭，他们在里坐了会。玉漏侧坐在那吴王靠上，一条胳膊搭着阑，墩在小臂里，放望去，底是蓊郁的一片矮林木，在那油绿油绿的硕的叶罅间，可以看见他们的车等在那小路尽。她自笑着，“没见得我有那样厉害，离了我就不行？叫二爷帮着算嚜。”池镜靠在那上，一只脚闲散地踩到座上来，“前日二哥往扬州去了，大老爷差遣他去采买一班艺人。”“南京也有不少艺人，怎么跑到扬州去买？”“是送给朝一位大人的，那位大人原是扬州人，听见乡音总是要亲切。”玉漏将在手臂上戳戳，慢慢偏过脸看他，“你怎的不去，还可以趁机到扬州逛逛嚜。”池镜闲淡地笑着，“你几时见这家里有正经事给我？”玉漏略微一沉，又抬起来向他笑，“你的正经事是读书，老太太和太太她们想着将来你还要科考，不能拿这些事耽搁你。”“也有这个缘故。”言之意，还有别的缘故。玉漏也知些，多半是因为他没成亲，没有妻室着的年轻男人辈们都认为靠不住。但不好谈论这些话，婚姻嫁娶在他们之间只怕永远是个禁忌话题。越是相好，越不好说，就跟男女相好间不好借钱是一个理，比同旁人借钱还要尴尬。池镜坐过来，把手撑蜷着撑住额角看她，“你在家也住了近一月，也该住够了，到底什么时候回去？”玉漏别回脸去：“就这两日吧，明日先打发我大去了，我再回凤家看看太太，就回去。”这些时候他们越来越要好，池镜险些忘了她原是凤家的人。他把胳膊放到阑外，睛里的笑凉了去，“凤翔有信来么？”“说是有信来。”“说了什么？”“还不知呢。”玉漏端直了腰，两条胳膊手也搭到阑外去，相互抠着指甲，“二就是叫我回去看看太太，再看看信。”池镜那嗓音像给风了些，“明日我送你回凤家去。我也该去瞧瞧凤太太。”玉漏睇他一，笑：“好。”忽见小路上走上来个上年纪的妇人，看穿着打扮像是这附近的村妇，挎着个竹筐，里装着些纸蜡，约莫也是来香的。人家也走亭来歇，瞧见他二人，少不得笑着招呼。玉漏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好，也和她一笑。那妇人着袖搽去脑门上的汗，瞅一池镜，不敢搭讪，只和玉漏搭讪：“你们夫妇也是往上烧香的？别看这庙小，倒灵哩！”因她说到“夫妇”，玉漏不好轻易答应，只是微笑着。没曾想池镜却和人笑：“正是听说他们这里灵验，所以才来的。”那妇人笑：“这庙里别的都罢了，求最灵！”玉漏僵了僵，睐池镜一，池镜倒还很自得，“是么？您说说怎么个灵法。”那妇人忙笑：“我儿媳妇去年求的，今年就生了个胖小，前两日刚满月，这不，我正是来还愿的。”妇人说着，又喜喜从竹筐里摸两枚红递给他二人，“少爷少本不缺这吃的，不过是个彩，你们吃了，来年也生个小少爷。”池镜谢了接过，在阑上磕一，三两剥净，递给玉漏一个，自己大啖大嚼起来。见玉漏还举在手上，便握住她的手往她嘴里。玉漏险些噎住，一面艰难地咽着，一面有小心地窥着他孜孜的笑脸。他私从不和她说这类的话，连玩笑也不往这上开，很谨慎，致使她在这些话上也十分谨慎。但每逢人家这样以为，他又肯这样玩笑。也许仅仅因为孤男寡女在外给人看见不好，愿由得他们去误会。可分明觉到他是有些兴的。他们山的时候，那妇人还坐在亭里，一双笑只在背后把他们盯住，仿佛在查检什么真假。亭有一截陡峭的坡，池镜在前，玉漏一手提着裙，一手由他托着，小心翼翼地挨在他背后蹭着走。太晒得人恍惚，她想这一刻半真半假的相依，也是经得住任何人来查检的。归家时顺买了菜，门只见她娘一个人在厨房门前那屋檐底坐着剥红豆，听见窗里有清的笑声，是他爹在同她大在里说话。玉漏走去厨房里搁篮，来小声问她娘：“爹和大在说什么？”“不晓得。”秋五太太脸有些不好看，正因为“不晓得”，觉得反了天了，丈夫的有事不和她商议了，反而同女儿商议。她一斜，只把气撒到玉漏上，“你怎的又去了这一日？”玉漏随诌来，“我往庙里去烧了回香。”“好好的烧什么香？”“求菩萨保佑爹步步升，大在胡家事事如意嚜。”

    秋五太太只得咽气，接着躬腰去剥她的豆。她坐在一小杌凳上，两远远地分开，裙坠在当，睛时不时地向那窗上瞟。连秀才自从在衙门里谋了这份差事，这回玉湘家来，待她分外周到，不似从前那样淡淡的，还肯常和她说话。这在他是极难见的事，从前她们姊妹都还未门时，他在家多半是沉默。虽然也教她们读书写字，但仍旧和常人一样抱着“妇人发见识短”的想法，嫌和她们没话讲。今时今日不同了，他谋到正经差事有一半于玉湘的功劳，所以态度上来个急转弯，这几日常说：“总算我的苦心没白费。”不过愈是觉得要发达，愈是担心没儿将来给亲戚们吃绝，于是兴起个念，要讨房小老婆。和秋五太太商议不着，觉得玉湘如今在胡家料理家务增了见识，便和玉湘商议在哪里买个女人来。玉湘受若惊，原本这事不该和女商议，显然他爹愿意和她商议，就是看她的意思。她在胡家再能，也终究抵不过她爹的几句认可，仿佛是在她脖上二十来年的绳索终于松了松，叫她得已痛快地气。这厢兴兴地来，秋五太太问她父女俩在里商议什么事。玉湘正要说，扭看见连秀才来，又笑不说了，改问连秀才：“爹还要去？”连秀才反剪着手往院门走，“嗯，江县丞府上请吃酒。”秋五太太够着脖：“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