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 逃玉nu 第37

    池镜扭回张乜笑的脸，“我上哪里认得那些人去？”玉漏辩他那双笑底有丝凛凛的寒意，就没再问。他认不认得呢，她不过是要他家的钱。果然他们得了夫妻，运气好一，他死她前，她就跟他们家老太太一样个唯吾独尊的“皇上”，运气差一他是个老不死的，她也能享到她几辈都挣不来的荣华富贵。凑巧兆林走到窗前来了，池镜忙揽着玉漏闪避到窗旁边，再斜去窥，见兆林正在窗前行令作诗，他忍不住发笑。玉漏给他一条胳膊圈在前，略挣了一挣不开，只好没奈何地望着他的笑。那笑显一孩气的顽劣，她渐渐也觉得好笑，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摸，“你怎么有时候跟小孩似的。”池镜楞了神，慢慢转正了脸睇她。其实她对他说过的那么些话里，只有这句他最觉得动听，仿佛由上至地允许了他的自私与恶毒。也许对这句话的理解完全是不对嘴，但这一刻，他愿这样认为。不得不承认，跟她一起真是轻松，快乐也似乎成了件极容易的事，因为她从不对他提任何要求，也不像其他女人总要你去猜她哄她。相形之，他愈发觉得素琼成了个包袱了。这日照例和玉漏在外见了一面，甫归到家来，就见素琼在他屋里坐着和金宝青竹两个说话，多半是那两个竭尽言词在宽，她自低低饮泣，像有天大的委屈。池镜一猜便知大约又是为那些琐碎的事，他还没开问，就觉得心有的烦躁了。金宝一见他门，如蒙大赦 ，忙起来招呼，“你可是回来了，你瞧琼姑娘，哭了好一会了，你快劝劝去，我们劝可不用。”她也觉得烦，只把人推给池镜，逮住这时机就去。只好青竹去把早早萃好的凉茶端来，也藉故躲了去，留他二人说话。池镜呷了茶，俄延一会，知躲不过去，不得不问：“是谁得罪了琼妹妹？要不我去回太太一声，这还了得，琼妹妹既是客，不论上尊卑，都该以礼待之。对客人不敬，那可不是我们池家的门风。”素琼微微张开嘴，又觉难以启齿，便把泪搵了，反劝他，“没谁得罪我。”池镜歪着看她，“那哭什么？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是谁给了你这气受你告诉我，我去告诉人责罚他。”素琼笑了一笑，“真的没谁得罪我。”“难是二嫂？就为了上回那婆的事？”素琼仍摇，“没有的事。”她一面说不是，一面又希望他追着问去。只要他肯追着问，里缘故她虽不好明白说来，那委屈却可慢慢消减一些。她忽然明白她到这里来向着他掉泪，无非是想要得到他一份细致的关怀。他也的确恰当地表示了他的关心，但好像总有不足。于家太太关上门来笑她，“哪有你这样的，人家问了你不说，心里又怪人不着问。”素琼委委屈屈地嗔她一，“那些话我怎好说给他听？简直难听死了！”原来还是因上回素琼罚了那上夜偷懒的婆，那婆暗里不服，和她妈妈抱怨说：“她原是咱们家里的客，不过老太太随便一句话，她就拿着当令箭，真格在咱们家耍起威风摆起三的架来了。”这话不知怎么传到翠华的陪房谷妈妈那里，便拿去和翠华学。翠华笑：“人家往后可不就是咱们家的三嚜，此刻先把架摆起来，震慑震慑你们这些人，往后真了门，你们还有不畏惧她的？”翠华乐得坐山观虎斗，横竖这些言语是从络娴的陪房那传来的，她自然懒得，放任她们去传去。因此闲话越传越难听，有说素琼好这些闲事，无非是为讨老太太兴；有说素琼明着公，实则偏着大，到底兆林是房孙，将来多半是他承袭侯爵，素琼看着不那些虚名薄利，其实盘算得远。这些话素琼自然不敢说给池镜听，怕他真也跟着这样想她。她是好面，一定要将自己和那些争利夺名好算计的势利女人区分开，个不同俗清新淡雅的女人。为什么？还不是诗书上都是赞颂这样的女人好。于家太太看她有时候也是哭笑不得，从前劝她不听，如今经历了一些，想必再说她还听得去，因此苦婆心：“过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问问那些写诗的人，难真把日过成了诗？从前我就和你说过，谁家的日不是一堆麻烦事？柴米油盐，锅灶碗盆，谁写到诗词歌赋里去？小家有小家的苦，大家有大家的难，他们这样的门第，更叫人疼的事还有，单是底人的几句言语你就受不住了？那脆不要拣他，嫁个小门小的穷酸秀才，看看他们家里是不是一团和气。”素琼忙抬，又是不愿意的，“娘才说的，小家也有小家的苦。”“那可不就了！”于家太太笑了笑，落后叹气，和她说起正经的，“你父亲昨日来信，很赞同这门亲事，说池镜的父亲在朝廷很有威势，他父亲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将来日还呢。你父亲嘱咐我趁着在南京就把事定死来，也不必再写信回去问他，信来信往的，倒耽搁了。”素琼听后半晌，把了。次日起来，仍往琉璃厅去和大家议事。有个事的小厮来回话，“大门上看门那陈小前日病死了，现门上缺着一个人，姑娘们商议着看是谁来补上这个缺？”络娴正为铺收租的事理不清，本没心理会这小事，可听见翠华手一个妈妈荐了她家一个远房侄，还是个胳膊上有病的，便好笑起来，“让个缺胳膊少的看守大门，亏你老人家想得来，怎么不荐一个瞎去看银库呢？”那妈妈堆着笑：“他也不算缺胳膊少，就是前年摔了一跤，把左边胳膊摔着了，搬抬东西有些费事，平常递递拿拿的倒不成问题。今年十七岁，正是神神的年纪，人又聪明伶俐，看守个大门，总不是事。”络娴：“人又聪明伶俐，那也不缺咱们家这桩差事，叫他别谋事去好了。”那妈妈暗向翠华递了个央求的，翠华便：“我看不过是看门的，脚伶俐能地传话就够使的了。”络娴闷在那里不吭声，也不。翠华因是自己的人荐的，也不好私自就定来，就扭向素琼一笑，“琼妹妹，你说呢？”素琼原是遵她娘的话少开，不过坐在这里充数应景，谁知又问到她上来了。她笑了笑，“还是两位嫂拿主意吧，到底嫂家的事，人来了也是嫂家的人。”翠华一声笑，“没这话，老太太既然叫琼妹妹帮着这些家务，还说什么你呀我的？想来琼妹妹是怕得罪人，不肯说话了。我倒要说个理给你听，俗话说当家三年狗也嫌，既当了家就没有不得罪人，要怕这个，什么事也不成。”素琼简直是给架在了炉上，两面煎熬，谁都怕得罪，又不得不得罪。得没法了，因想着上回已得罪了络娴，这回不能再得罪她。又想外都说她是看翠华是房便结着翠华，偏要洗这污名，便向着络娴的话说：“依我看，既在门上，少不得素日搬抬东西的时候要搭把手，不如再给他个轻便些的差事，于他也有益。”翠华一听这话就把脸一翻，可巧又有个事的来回事，要到外去收东西，便托故去了，丢话：“你们掂度着安吧，横竖我说什么也不要。”其实一个没要的差事和个没要的人，不值当她生气，不过想着素琼是为讨络娴的好，就够她怄的。谁知络娴也并不见得有多领这个，还如先前一般对素琼理不理。素琼连吃了两面的亏，还得罪了底好些人，恨不能立刻摘去这份责任，回去便和她娘赌气说要辞了这份差事。于家太太见她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