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回 - 慕卿回 第177

    沈清越惊愕地看到里面躺着个脸同样单薄可怜地贴在骨上的老妇，她灰白的发丝毫无生气，唯一能受到她活着的，只有那一双还在转动的珠。他心生困惑，这老妇怎的会有这样大的能耐，叫周永升毕恭毕敬不提，还敢染指陆皇后的床榻。忽就见舒琰微微颤抖，握住那只苍老的手，低着，弓着，无声噎。片刻后，舒琰松开了手。床帘重新合上，他起，背对着沈清越呼一番，又佯装无事地朝门外走来。“星楼啊，你可认识什么厉害的术者？”沈清越当然否认：“不认识。”又：“要说厉害的术者，还得是玉灵山那边。四皇突然问及，是何故？”舒琰淡笑：“无事，就是听到近来有妖邪作祟，巡察司那帮不用的草包又解决不了麻烦。本想着，你要是认识什么厉害的术者，至少能解燃眉之急。”顿了顿：“云青那边可还好？什么时候回来？”沈清越两分无奈：“这样的事，小王一时也不得。”舒琰便不再多说。神态自若地往前而去。沈清越回，见刘玉良和周永升还在说着什么。或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二人一顿，继而拱手分开。刘玉良从里走。神显然不如舒琰那般舒展，对他：“走吧。”沉默地走了一阵，舒琰临时起意，要去拜见明僖帝。于是半途转弯，改去御书房。门的陈霖得到明僖帝首肯后，放了舒琰去。沈清越和刘玉良等候在外。他心琢磨了好几瞬，才低声开：“刘公公，到底发生了何事？四皇好像心神不宁，还问小王有没有相识的术者，你的神也不对劲。不知，可有什么小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刘玉良自然知瞒不过沈清越，且到底在一起合作，人家已经见到了几分，再瞒，反而显得不诚意。便：“娘娘昨夜遭妖人暗算，了招。”沈清越不知空谷的事，更不知舒青窈已经经历了一场困斗。乍听受到妖人暗算四个字，当就想到了魅君。刘玉良又：“唉，四皇也是着急担心得很，所以才问您有没有相识的术者。”瞥一闭的门：“大抵四皇现在是在同皇上商量请术者来给娘娘治疗的事吧。”舒青窈静静听他说着，待说到“遭妖人暗算，了招”，那刻，她已经心有不适。而他说完后半句，她忍不住打断：“不知是陆皇后撒谎还是刘玉良撒谎，陆皇后不是被妖人暗算。”将她知的，有关魅君控制空谷，空谷以血灵滋养陆皇后的事悉数告知。饶是沈清越在舒青窈边耳濡目染，对于术者，已经知晓不少，但血灵滋养这样的邪术，还是令他震惊不已。舒青窈又从钱贵妃听说的那些。她每说一句，沈清越的心就跟着揪一。到最后，他再次将她拥怀，难过不已地在她耳畔喃喃：“是我不好，我没有在你边，又让你一个人面对……”她伸手，纤细的手臂环绕他的腰，摇了摇。“你知的，我很。”她认真地说。但她越认真，他越难过。年幼时，他尚且享受过一段温馨时光，而她，除却云嫔给予的些许温，从到尾，几乎都千疮百孔。“窈窈，快结束了，”他微有哽咽，“等结束这一切，我们就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舒青窈轻哂：“能结束么？魅君意图不明，我们永远都——”“不那些，只要她不现，我们就当她不存在，”沈清越抚了抚她的发，“我们为云嫔讨回公，那就是我们的尘埃落定。”“还是沈氏，”她补充，“你们家族被诬陷……”沈清越“嗯”了一声：“你不在的这几日，我寻了新的线索。你的构想没错，一切直指陆皇后。而陆皇后的背后是皇上。”明僖帝的背后是……那个控一切的魅君。捕捉，构建，放大，再将培养好的他们放去这棋盘里，用那些傀儡，将他二人近，又分离。只是，天不遂她愿。原本该天各一方的，如今却靠在一起。所遭遇的，所面临的，都只会叫他们更珍惜彼此，更密不可分。“清越，会好起来的，对么？”她轻轻地问。在她上落一吻，他定地回应：“对，会好起来的。”像两尾在涸湖池里，黏淤泥间求生的鱼。一边乞求上苍能降甘霖，一边又奋力挣扎，想要给自己谋得一条活路。幸好，这条路上，他们彼此可依。安静了数日。舒青窈踏踏实实待在凤麟，闲来侍草，偶尔能听到苹茹说两句琐碎，除此以外，就只有周永升私来找过她。

    当然，是为了陆皇后。 杀周永升回到了陆皇后边照应。说是照应，其实也是因他知晓从到尾的因由，除他以外，其余人都多知一分，也就离死更近一分。他成日在几个地方跑，跑来跑去，跑到最后，终于明僖帝松了，叫人私去玉灵山请三圣前来为陆皇后诊治。但……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陆皇后没有继续恶化已经很不容易，要恢复，明显是不可能了。听到三圣要过来，舒青窈心绪有些复杂。除了濯莲真人，她和另外两位几乎都没打过照面。可若是见了师父，她很担心，师父会看她在陆皇后上动的手脚……师父，会不会很失望？话又说回来，不知魅君在陆皇后到底埋了什么术毒，几日过去，锢灵术原本的作用竟还未现。在三圣未到前，她觉得有必要寻个时机先手为。所以在周永升再次提，请她在三圣未到前，先治疗陆皇后时，她自称技拙，担心陆皇后在这节骨上况恶化，婉拒了。甚至对外言不适，要安心养胎。舒珏听后，笑着摇了摇，说：“随她去。”又过了几日，和亲的圣旨终于传了来。舒明葭和亲的事板上钉钉，据说她在蒹葭阁哭昏了好几回，又要上吊又要自戕的，明僖帝却不为所动。舒明葭不知素来待她尚算宽和的父皇怎就这样了，跪在门前求见，磕破了，也见不到明昭帝一面。陈霖到底也是看着这些公主皇大了，忍不住悄悄提醒：“皇上事务繁忙，没工夫听这些的。倒是娘娘那边——”娘娘，指的是冯妃。自陆皇后告病，卧床不起，协理六之权便到了能言善，又是陆皇后心腹的冯妃手里。舒明葭心里计较了一番，觉得陈霖说的有理，便赶和彩玉回蒹葭阁，仔细备了礼。冯妃本不想搭理舒明葭。和亲之事，维系两国关系，又是明僖帝亲自旨，昭告天，几乎毫无转圜。但舒明葭自言慕冯妃母家的嫡已久，权衡半晌，冯妃还是决定去探探明僖帝的风。不过在探明僖帝风前，她还是得先去陆皇后那儿汇报。即使她手里目前有实权，也断不能越了界。陆皇后能不能恢复是一说，最要的，是陆家在朝只手通天，冯妃的父亲，也在陆家手事。原以为只是蜻蜓般的知会两句，于她自己来说，得与失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可没想到，她这一次，是有去无回。在床帘的陆皇后陡然暴起，枯槁的手拿起一旁的发簪，狠狠扎了冯妃的脖里。鲜血溅，洒在陆皇后的脸上。辞和秋归吓得双发，睁睁看着殷红溅洒的地方，陆皇后那些瘪的，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丰腴和光泽。周永升在外面听到动静，赶来。见到这骇人的一幕，他亦是愣在当场。尝到甜的陆皇后却开心不已，大笑着，用尖舐过手背上，冯妃温的血，又一把钳住冯妃的，手去碰那伤，拼命往自己脸上抹。“娘娘！”周永升总算反应过来，“娘娘，您停！”“咕咕……”陆皇后咙里发说不明的声音。周永升要靠前，被她一瞪，再要上去，又被她尖利的手在面前空划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