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山居 - 第382章

    好吧，本来这个姑太太在王家就了名的老实，现在还有呆。亲戚们也拿她没办法，在三省草堂坐一天，正主儿一个都见不着，要去三省草堂直接找王翰林吧，那边腰门是锁的，据王家的人说老爷怕办喜事误事，正在赶拟备考的卷，说了不叫人打扰。

    王翰林家忙着嫁女儿，还要办三省草堂，摆来一副不闲事的样。柳家更绝，柳家当家老爷一天三趟朝外甥女儿的婆家看房，调人手调船给外甥女儿运嫁妆，杨氏呢，她娘家要娶媳妇啊，她每天早上起来就去天波府那边坐镇，那一圈的国公府侯爷将军家的房都要抓啊，到时候家眷们要喝杨家的喜酒的。忙啊，柳家上都忙，都不接盖新宅的单了，整个五柳镇都在为五月的婚礼赶工。还真有类似张三那样，说自己是亲戚找上门说要把地卖家柳家的，柳家师爷都很天真，“查地契？那是怎么查的？我们家不查这个，我们不懂啊。我们现在忙啊，我们地盘上还空着一大半呢，现在都没空盖新房。哪有空买地啊。你乐意卖我们也不想买啊。”

    十来个地主在柳家大门外拉横幅求买地。柳家舅舅来说：“各位的心意小柳心领，我们已经吃不少地，是真的吃不了。”说完拱拱手又去忙自家外甥女儿嫁，老婆娘家侄娶亲的大事去了。

    钱家和曹家只说柳家不敢闲事，胆也大了。地主们没有一个来易没关系，富县可以主动为地主们服务嘛。一个，自然是查李臭虫家。

    李家的地主臭虫们，一个挨着一个，个个都有臭味，除了李知府那个有钱的，当了官二十来年没回过家，回家不止不在族里居住，还跟族里闹了一场，把族亲都告了从不跟族亲来往的，捉不到他把柄。而且他家只有府城和五柳镇两房，也没有田地可以让师爷们为他服务，第一个李知府摘来了。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个李家老爷们，查！富县衙贴了告示，把李家前后三十年买卖的田地四至位置都写清楚了，又写明买家卖家是谁，要求带合同来对。若有买卖，托名诡寄各项，当场就替你查办！

    当官的田地免税也是有一定额度的，田太多了还是要税的啊，为了少税不税，把田地寄在穷亲戚名，寄在佃名或者脆瞒住不报，都是地主们非常行的法。这一公示，亲戚们还罢了，佃们都吓着了，富县把佃们拉县衙里，都没打板，个个都表示不知，从来不知有这回事。为地主服务的师爷们把档里的合同调来，再对一对指印，肯定都对不上。知县来把不知的佃训了一顿，又劝勉他们老实活，就把他们放回去了。查完了佃再查亲戚，亲戚们也照样说不知是怎么回事，哪怕指模对上了，睁着说瞎话说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富县都听他们的。

    富县忙了三四天，把李家托名诡寄的田全剥来，然后，查税的记录，该补的补，该罚的罚。没钱？没关系，咱们富县为地主服务，这个田我们三十年的平均价，让曹家和钱家银赎买。卖田的银补税和罚的款。

    查完了托名诡寄这一条，再查卖卖就更方便了。上一回潘菘搂钱是搂自己腰包里，失寡助啊。这一回富县明镜悬，还挂着为民主，亲自来劝说苦主，说要为你主，原是占着大义的事，你敢不让县太爷为你主？当初一百亩田地李家可能只用几十两银甚至更少就走了，事隔一二十年，这个事给你查清楚了，田地没官，再照时价的一半补给你银，你收不收？这个基本上算是白捡银啊，绝大都兴兴收起来了。还有一些，当年事的绝，苦主家破人亡或是逃到外府他乡，这连一半的银都省来了，田地直接没收。

    李家的臭虫们上次就被潘菘收拾了个半死不活，这一次更脆，被为民主的知县一到底。说实话，有名有姓的臭虫，谁没过缺德事儿，挑一两件来，收监，基本上就是拍死的命了。他们家还剩几十上百亩祖传的田地，一看臭虫都要被拍死了，自然有专业的无赖勾结官府，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那个田三钱不当两钱的来，转手自然改姓了钱和曹。

    富县打臭虫打的闹，李家有数的财主，除了李知府一家，全军覆没。

    远远站在圈外看闹的地主们算是看明白了。查地契是这样查的。有那一向老老实实税，田地又是祖传来的小地主，就去割地契了，富县查一查没有问题，钱家立刻把银抬来了，雪白纹银五十两一锭，你有一百多亩田，就与你一百多锭，你搬不动不要，现成的大车，披红挂彩把你的银箱摆车上，把你也摆车上，给你送回家去！

    其实——还算公平呀，老实人和他说理或者说不通，但是真金白银在太底明晃晃的，是最有力的说辞，于是从来老实的地主们都没二话，着地契去换银。一车一车的银带着老实人走了。可惜，老老实实一板一税的老实人，真是太少了，一共也只有七八位，剩的富本地地主们，包括王家的地主们，脸都不大好看。

    王家全族的地，约有七八十顷，挂在王翰林兄弟名也有二十多年，这样查上去，极少也有二十五年没有税。其实如果现在照着五十两一亩的价钱把田卖去，把二十多年的税补了，他们也乐意啊。可是！富县为了公平起见，取的是这三十年曲池府的田地成平均价！这三十年来，田最便宜的时候只值一两银一吊钱，最贵的时候上等好田也没有超过三两银。只有最近迁都才涨起来，第一年第二年，只涨到二十多两，今年初才涨到五十两的。前二十七年平均是二两银一亩的地价，再加上这三年的价一平均，富县着极公的价钱，五两一亩卖掉来给你补税！公不公？极公！亏不亏，地主们亏的鞋底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