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 - 第60

    庙门？武粉桃转，发现庙门上的匾额和对联都换上了新的。匾额上的字还是“骑鹅娘娘庙”，那个“鹅”字比别的字都要胖些。让人一就想起了那只白胖胖的神鹅。至于对联，只有简简单单的十个字——“红尘浮烈火，炼得百样神。” 旧年武家的三代女儿飞跑在猫儿山的台阶上，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只鹅和那个人了。带着半边红面的大鬼将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惊艳了整个山海镇，又真的如一个梦一般地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一盆胙，一盆胙鱼，还有一大盒十几斤的供品三拼。带着这些，秦四喜现在了猫儿山的山，带着这一年最后的暮，她站在了自己昔日的伙伴们边。如果说在凡间游走的时候，秦四喜还能受到些许是人非的苍凉，那面对她那些已经成了差的旧日同伴，她是一儿都苍凉不起来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些家伙家伙凑在一起，闲着没事儿就拿我当谈资。”说这话的时候，秦四喜甚至有儿无奈。她八十岁犯的错，在这些家伙的嘴里是生生传了六百多年啊！不是她二百岁的时候认识的伙伴，还是四百岁时候认识的，全都知，还都记到了现在。现在有志一同拿来当着她的面儿说得闹。这是啥滋味儿啊？有的人死了，他嘴还活着。有些人活着，她基本已经算是死了！“唉，秦娘，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也不是闲着没事儿就拿您当谈资。”一个材大留着白胡的差举着酒壶笑着说，“毕竟我们都很忙，都是一边忙着抓鬼一边拿您当谈资。”说话的人叫孟停知，他前半生是汲汲于功名，好不容易考上士任县令，却发现当官不难，为人却更难，三十六岁的时候，他丁忧回乡，正好遇到了传说一直在挖渠修坝的秦绿柳秦娘。那时候的秦绿柳已经三百四十多岁了，既不像一百多年前那么被人当了妖鬼怪，也不像几十年前那么声望正隆。经历了这么多年，整个天似乎终于习惯了有个不会死的女人一直在各的河岸上修修补补，血之人，受难之人渴盼，求功名利禄之人冷旁观。孟停知跟着秦四喜了三年，第四年，他辞了官，卖了家里的祖宅，把自己所有的家业都投到了兴修利一事上。一直到了他七十岁，整整三十四年。珉河治一事牵扯到了朝廷党争，其一派为了陷害另外一派的珉州知府，半夜偷偷挖掘堤坝，被巡夜的孟停知看见。他一人力战七个恶徒，最后被人推了珉河。已经了六世善人的孟停知因为此世的功德积累成了差。秦四喜前脚给他办了丧事哭了坟，后脚就看见他坐在河边挥舞着说：“但凡我带把刀，死的就不一定是谁了。”孟停知没有儿女，替他穿着孝衣烧纸的秦四喜差儿拿灯笼砸他：“醒醒吧，你都七十了！倔个什么劲儿啊！”看到秦四喜似乎被孟停知说的有些沮丧，另一个差举着秦四喜分的胙，木着脸说：“秦娘，你想啊，我们本来当差都当得没有生趣，倒是因为都跟你共事过，反倒有了能说话的，你这是在我们生前带我们事儿，在我们死后还帮我们朋友。”秦娘，好用的嘞！这算是安么？秦四喜抬，看了这个差一：“孙瑶瑶，要是我早知你跟着我了三辈，我肯定不把你当新人那般用，你一成人我就让你上石场。”女差似乎想笑，忍了忍，没忍住，发来一阵让人心寒的鬼笑声：“谁让我喝了两次孟婆汤呢，秦娘，这世上也没几个傻会喝了一次又一次的孟婆汤还跟在您后挖泥掘土呀，您多教教我，本就是应该。”孙瑶瑶，她第一世的名字叫孙大如，是个老河工的女儿，秦四喜修起来第一个堤坝，第一条渠，她都一路陪着，五十岁的时候累死在了河岸上。第二世，她的名字叫骆儿，是个木料商的女儿，这一世她给秦四喜了十五年的账房，得病回乡，那几年秦四喜被人当了妖鬼怪满天地追杀，她在病惊怒，捱了三年就去了。第三世，她成了名医之女孙瑶瑶，通河患，秦四喜带人去救灾，遇到了十五岁的她，她就提着药箱又跟着秦四喜到走，这次，她陪了秦四喜三十九年。死后，她才知自己原来不是挖了一辈的土，而是三辈，整整八十七年。“真是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成了差之后，她跟秦四喜说。正给她给她烧七的秦四喜笑着喝了一壶酒，说：“好好好，都给你记上了，行了吧？”还有邢初、于招娣、路青青、石寒山、佟铁锤……举杯喝酒的时候，秦四喜看着自己的这些故友，脸上带着笑。他们都不复活着的时候那般鲜活，成了差，获得了世人所渴盼的生，却也是久的冰冷、孤寂和疲惫。

    但是在她的面前，这些脸颊青黑、冰冷的家伙，都语气轻松，只叙旧闲聊。没有人说起黑暗冥河的奔声让人心悸，没有人说黄泉路两侧的暗和绝望，没有人说望乡台边他们抬看多少次，都没有再看见她。“其实当神也没意思的。”秦四喜把手里的胙鱼分了鹅一半。“经常闲到没事儿数星星，到现在，我偶尔睡迷糊了，还惦记着自己得去挖沟呢。”“哈哈哈！”所有的鬼差都笑了。山风似乎都被吓跑了。“秦娘你本就闲不来！”“劳碌命，真是劳碌命！”“咱们谁又不是劳碌命呢？活得久就得得多！”这一句话真是说得神鬼无言。一群差都看着活得最久的秦四喜。秦四喜叹气，端起酒：“算了，吃吃喝喝，别想了。”你一言，我一语，群星闪烁，银河转，一弯旧年陈月，先升后落。“轰！”不远的山海镇上，有人放起了烟。所有人都抬去看。跟他们的生命相比，烟明亮的瞬间短暂到让人惊叹。数百年弹指一瞬。时过了。孟停知站了起来：“我有同僚今日替我驻守枉死城，他也几十年没歇着了，秦娘，我与你喝最后一碗酒。”“有酒有还能想着同僚，都怪你带的酒太淡，次我带了酒请你，包你醒了之后就看见阎罗亲自请你。”“哈哈哈哈哈！这话快替我记！抠门的秦娘要请我喝酒。”端起碗一饮而尽，孟停知拿起了勾魂杖：“秦娘，山河久，我们次再见。”看着他消失，宋霜也站了起来：“我也该走了，秦绿柳，你次回来别再偷偷吓我这小差了。”“知了知了，我也不是存心的，正好碰上了不是。”铁链声响，宋霜的影在夜雾里渐渐淡去。又走了几个，孙瑶瑶小心看了秦四喜的脸。“秦娘，昨日我被调去了文判麾。”“哟，要升职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孙瑶瑶的脸因为本就太难看而不能更难看：“秦娘，文判官说了，您一招灭厉鬼无数，让她之前的五十年善恶账都成了白纸……”判官分文武。要加班加重制善恶账的文判官没办法跟一个神讨公，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同伴上。秦四喜看孙瑶瑶的脸，依稀看了几分委屈。“……我这鹅会算账的……”鹅怒瞪秦四喜。秦四喜移开了目光：“算了，它打架太厉害，我怕你们文判更恨我。”想了想，她掏了一个玉瓶：“这是修真者用来去心的，你只给她，算我歉了。”孙瑶瑶也不客气：“要是文判不收您次来我还你。”不一会儿，她也走了。鸣，天亮。猫耳山只剩了一个带着鹅的神。凡人境新的一年开始了。“鹅，走，咱们儿闲事。”鹅白了她一，这两天四喜的哪件事不是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