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 - 第4

    自从知了秦四喜竟然已经成了神，洛永城的心里就只有怕，人也战战兢兢起来，短短几年就没了从前金丹老的样。举止间畏手畏脚，看着让人生厌。千里外的海上，褚澜之恰好也在想着同一件事。当年的秦四喜，是什么样？他的面前云雾变幻，渐渐映了闹的凡间景象。锣鼓遍地，人群熙攘。路间，半面着面的女穿着袍踩着靴走在迎神队伍的最前面，手翻舞，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翻起来的跟，实在是威风凛凛。旁人睛都不眨地看着她，她也毫不在意。唯有到他摊的时候，那个女的睛突然亮了，挑开了他上的草帽，探到他的面前。“今日过节，你怎么还在这替人写信？”笑意盈盈，有光。他呢？他说了什么？云雾散去，褚澜之看向即将完工的请神台。他什么都没说。凡人秦四喜在山海镇遇到的人是一个哑。相识五年，成婚三载，她没有听见过他说一个字。一枚竹叶悄然现在他的指间，又无声碎去不见。历经六十九年，耸云的请神台终于修建完成。这才只是请神的第一步。接来还要祭神发愿，就是向神送上祭品请神来。第一次发愿，清越仙君奉上了无数灵丹妙药，东西没了，没了就没了。第二次发愿，他奉上了各珍宝法，东西没了，没了就没了。第三次，他脆不提自己的价码了，只问那在上的沧海神尊到底如何才肯回来收债。这次，神台上终于有了动静。几个上绿光闪烁的欠债之人围成一团，看着轻薄纸张上的几个字：“百万极品灵石。”其他人齐齐看向被云朵包裹的宝座，几十年来，一直无人能得见飞升失败后的清越仙君真容。第五鸿沉思片刻：“百万极品灵石，在能拿一万，已经是全家。”他是有钱，可再有钱也是一人之力，百万极品灵石，他炼丹得炼十万年，真是炼到死都不够。宗佑想了想，坦率说：“这仙，不修也罢了。”为了养剑，剑修都是穷鬼，这么多钱，把济度斋卖了都凑不来个零。洛永城没有说话的资格。能拿这笔灵石的只有清越仙君，只看他的成神之到底值不值百万极品灵石。“好，吾应了。”褚澜之对着祭坛说。随着他的话音落，他的背后浪滔天云碎风飞。人们都知，那是仙君的怒气。就在修真界上都等着看清越仙君凑齐百万极品灵石的时候，请神台上发生了一件小事。洛永城疯了。被宗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一条手臂和一条砍来放在了神坛上。“够不够？还债够不够？嘿嘿嘿，你是神，我是什么，我是一只虫！虫！”鲜血从神坛上淋漓淌在白玉地上，他真的像个虫一样在地上爬行。金丹修士没那么容易死，宗佑召五把剑，把三份“洛永城”都送到了第五鸿面前。第五鸿看也不看：“宗剑首，你就不嫌弃这人脏了你的剑？”宗佑看向他：“他既然亏欠于神尊，生死也得神尊来定夺。”第五鸿却摇：“宗剑首，你竟然还把沧海神尊当成了从前的秦四喜？她是神，为什么要定夺一个蝼蚁的生死？”海风得他上的法袍猎猎作响。“不止是他，你我，在神威之也只是蝼蚁，生也好死也好，不会被她放在心上，请她回到九陵界收债，怎么收？收多少？你想过么？”终于转看向昏迷的洛永城，第五鸿抬手一指。“在上的神尊曾被这么一个人当成化劫引，你说，我们要是杀了他，是不是就能还债？”

    宗佑沉默片刻，后的剑团成一圈，护在了洛永城的前。“我不会让你杀他。”第五鸿冷笑：“修仙之步步都是与天相争，你以为清越仙君就是什么善人？他耗费百万极品灵石都要请神回来，他到底欠了神尊多少你可知？”“如今我们在局，只怕早被他当了与神尊博弈的棋，你以为他不想杀了我们吗？若不是我有意无意彰显你与神尊间的不同，你我今日也是心崩毁的洛永城！”所谓修真，说到底不过是一群不甘于命运的蝼蚁在谋生。越是大，越有可能摆脱命运。越是弱小就只能被人利用如。昔日的秦四喜被买卖被抛弃，今天的洛永城心毁于一旦，明天呢？他第五鸿会死在哪一天？宗佑仍是让剑拦在第五鸿和洛永城的间。“第五鸿，你现在和洛永城有什么区别？他发疯砍自己，你发疯砍别人。”一贯话少的剑修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如果让我们自相残杀才能还债，那沧海神尊就不是秦四喜。”洛永城到底活了来，只是神魂难救，成了个动不动就砍自己的疯。坐云端的神君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自开始修建请神台算起已经过了七十年，从清越仙君飞升失败算起已经过了足足七十六年，终于，这一日，百万极品灵石堆满了整个请神台。金纹白玉石砖雕琢的台阶上，修士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穿着一白的法袍，被无数修士敬仰的仙君褚澜之从他们的边缓步走过。“郁罗萧台，玉山上京。上极无上，沧海神清。渺渺劫仞，请临请境。飞云丹霄，绿舆琼。羽盖垂荫，清玉光。五郁，焕太空。诸天日月，星宿参林……”（注）随着他的祭文念，穹宇之上的云霞逐渐转变化。隔着一个海看闹的修士们第一个觉是，风停了。整个天空仿佛被人小心洗着，云朵一丝丝地消失不见，天湛蓝邃，有霞光聚拢旋转，姿态变幻，仿佛是神将天女周列在侧。“那是天女在舞吧？”“我看见了霞光里有人骑着！”“太了！”“星星！大白天竟然有星星！”请神之事，虽然只有几个宗门参与，也到底是整个修真界的大事，四大宗门都派人在海边护法兼拦人。可越是这样，来看闹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一些生了孩的散修，他们极少能见到四大宗门的修士，正好能趁机问问未来几年四大宗门如何收徒。这对他们来说可是比请神重要得多的大事。这些年修士们的日真的不好过，求学难，地价涨。丹师第五鸿因为没有天劫突破失败，吓到了不少人，他们都觉得法修吃丹药有风险，把自己的孩送去学了剑修。过了几年，为剑首的宗佑炼化剑魂也因为天劫没来而失败，把自己孩送去学剑的爹娘心都凉透了。等到清越仙君飞升的时候没有天劫，着急的修士可就更多了。为了保证自己突破的时候能成功被雷劈，很多修士都捧着灵石去求专门引天雷锤炼的青竹院女修帮忙，女修们倒也是好说话，不是八八六十四，还是九九八十一，只要灵石到位，不天劫来不来，都能让这些修士们在劫难逃。至于东洲地价引发的动，直接让一些没有基的小宗门消失在了此界。掺合过买地的散修们就更别说了，为了还债，都活成了人形。“你看前面那个穿灰的是不是青竹院的？咱们一会儿问问她引雷的价钱？”“不如现在去吧，万一一会儿看请神的时候她换地方了呢？”听见旁人的话，夕昔抬向前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穿着灰裙袄的女。青竹院名为院，俗家弟占大多数，想要识别也不难——青竹院是修宗门，门弟习惯清贫度日，虽然都是女却总是打扮得比散修都不如。久而久之，修士们都知，只要遇到乍一看和落魄凡人差不多的女，多半就是青竹院的女修了。夕昔摸了摸自己袖里的储袋，也有些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