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之锢（短篇合集） - 脏雪2

    放学了，天边的乌云像一团饱墨的棉，压在房和树梢上。许山跟在你后，注意与你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从上次的衣事件之后，他能明显受到你对他的厌恶程度加了。走完两条街，雨开始没完没了地起来，声如大铁镬里炒豆。许山上前把伞递给你，你不肯接手，一个转了旁边的金鱼店。周围影影绰绰，满是一个个海光赏鱼的族箱，彩泛浮。你已经喊他开，他还不识好歹地跟着你，真是贱得令人又气又呕。隔着一金鱼缸，你怒视着他的睛。许山觉你的眸像是有火似的，又像两尾光溢彩的金鱼游了去。在眨的瞬间，那鱼好像也钻了他的，牢牢地堵住。他一时说不清受，只觉得你刻意疏远他的举动让他不好受，窒闷得发疼。金鱼店的老板是个老，防贼般警惕的目光在你和许山上来回移动。你在店里没待多久，听着雨声渐渐变小，也不回地走去。许山随其后，执着地要将伞给你。你不理他，甚至对他莫名的行为不耐烦到了极，忍着一气小跑起来。许山怔怔地站着，望着你渐渐跑远的背影，那开始居然像被泼了硫酸，血被腐啃噬，疼痛剧烈。回到家，许山见到杨念慈叮嘱他了饭菜吃的纸条，她被朋友约去营了。换掉半半的衣服，他把桌上的饭菜一一加了。吃饭肯定是要喊你的。但他敲了你卧室门好几次，你不应他。到底是你觉得他恶心透了，连开简单应付他的一个音节都不愿吐。许山这般想着，自然也没有吃饭的心。如此，饭菜的气被蟒似的夜缓缓咽，只留一桌冰冷。早上，许山照例敲响你卧室门，喊你起来上学。你没有动静。直到许山穿整齐地准备门，他还没见到你的影，才意识到你的异常。由于你反锁上卧室门，他只好去翻许海峰书房里翻找备用钥匙。门打开了，他看见一只被扔落在地的玩偶小狗，蓬松的尾贴着它的狗肚。书架上有一只绒兔伸脖，一张灰土脸，用惨澹的神凝视地上一只发皱的白袜。许山绕过书架，见到依然睡熟的你。“许冬宜？”他走近灯开关，又轻轻地碰了碰你肩膀。你本能地翻了，半张红的脸颊。见状，许山慌起来，但只是一瞬。他很快冷静地折回你房里，背你楼去医院。靠到他背时，你醒了，嗓音喑哑：“你什么？”“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虚假意。”你挣扎着推他，抗拒：“我不去！”许山对你没办法，去找退烧药给你。你吃药，又昏沉睡去。许山给你敷上退烧贴，静静地在你床边站着。此时，厚重窗帘把光隔离在外，室是一片柔和的凉。

    异常的红仍停留在你净粉白的脸上。你不适地皱着眉，鬓边沁薄薄的一层细汗。他伸手轻轻替你拭去，无奈地叹气，转去。第二日正好是周天，你还没完全病好，就继续在家休息。杨念慈和许海峰是上午回来的。那个女人风风火火地拎了几个奢侈品店的袋，估计是新季上市，才急不可耐地去店里提货。反正你不敢兴趣，从冰箱拿了瓶就回房。杨念慈当着许海峰的面叫住你，把手里一个袋递给你，“给买你的新衣服…免得你说我是苛待你的恶毒后妈。”她最后一句话正好以你能听见的音量说，许海峰没听到。你没伸手去接。许海峰皱眉，杨念慈尴尬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你要是不喜，我给你重新买。”她表面上笑得纯良无害。你离她最近，自然看得到她底的那一挑衅的恶意。许山受到气氛的异样，刚想声叫停杨念慈的挑衅行为。但已经来不及了。“我不是乞丐。”你冷漠地嘲讽一句，转就了卧室。杨念慈气急败坏，忍怒火，作十分委屈的模样看向许海峰。许海峰拿你也没辙，低声安起杨念慈。“妈，你不该惹她。”许山早看透了杨念慈湛的演技，忍不住说了句公话。杨念慈睁圆睛，不可思议：“山你怎么能这样说妈妈！”“不会说话就闭嘴。”许海峰大声斥责。他本来就疼家里的两位祖宗，见到自己儿又添油加火，更是气不打一来。许山知许海峰的德，心底暗自恼怒着，骂他蠢。“你别生气，冬宜没被她妈教好，脾气就这样……”许山没心听他安自己的女人，在门关上前一秒冷静：“许冬宜发烧还没好。”话落，客厅里安静无声。傍晚吃饭，桌上摆了一笼八宝楼的叉烧包。正好是你最近想吃的。因为生病，家政阿姨烧的菜都是清淡味的，你的嘴都要淡鸟来了。八宝楼的叉烧包香甜味而不腻，大包薄馅靓，多，远胜其他茶楼的各里胡哨的预制包。但是，它一般固定在午后两才炉，八方来集的人又很多，也不知许山等了多久。你嚼着香的包，视线轻轻扫过许山，突然觉得他顺不少。晚饭过后，许海峰竟提要送你和许山一起去学校。真是撞了鬼，他平时忙得要死，最多只会喊自己手的助理充当校车司机。许山说自己车，还是选择走路去学校。你没拒绝，反正不用钱和力，嘛不坐？其实，许海峰很久没单独和你相过了。哪怕是把你从以前那个家里接回来的路上，车里坐的人也不止你和他。他面对你，很容易生一负罪的愧疚。尤其是看到你与张莜岚相似的一双眸，他所有的话都如同被一团棉死死地堵在里。去往学校的路上，他试着让你不要在家里和杨念慈斗气，甚至扯什么家和万事兴的理由来。你久久不作声，只在车前留一句：“你的家又不是我的家。”许海峰盯着你的背影久久无语。他还是明白了那句话：在时间里发了酵、变了质的东西，终究是修不回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