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之锢（短篇合集） - 【旧文存档】解药1（兄妹骨科）

    窗外，蝴蝶扑朔，烁亮明光，贯穿树罅。室，你接过护士给的白药片到嘴里，仰喝了，和着无边的苦涩一同咽。一秒，你吐了吐嫣红的，给护士确认没有把药藏在底，转回病房睡觉。在监控观察不到的视角里，你把指抠咙，反复刺激自己的呕吐枢，终于痛红着脸吐一摊酸和那片该死的药片。你胡地用上的病号服拭沾着的手，扶着墙缓缓站起，走到床前，死尸一样地倒。躺在洁白的床上，侧盯着雪白墙上被拍死的蚊尸和它的一摊鲜红血迹，你的心毫无波澜。以前的你不会这样。你会好心地把死蚊从墙上抠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里，拿到窗边，再用嘴把它们拂到窗外自由的世界。可是，从你开始习惯病房的生活后，你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生锈的时钟，对周围事的知能力越来越差。因为每次吃了药去睡觉，你醒来后好像是要失去知觉，连你所引以为傲的理解力和记忆力，都在像你最亲的人陆续远离你。你现在不敢再轻易睡觉，或者说你是在撑着不睡。你不想让那些怨恨也随之离去，你想让它们像菟丝一样寄生在你的思想里灵魂里。哪怕它们要汲取你鲜活且富有生命力的，只是留给你瘪麻木的空壳。午五十分，一个护士敲了敲门，发平静如死一样的声音，“曲鹤婷，你妈来看你了。”没一会儿，你被护士抓握着手腕，重重地摁坐在如同监狱探视房的栏杆窗前，接受沉英淑女士的审视。“婷婷，你在里面好些了吗？”沉英淑又开始扮演关女儿的慈母角了。事实却是，你在她里不过是一个残次品，没有照她的意愿生的残次品。她好不容易才等到酒鬼丈夫的死亡赔偿金，好不容易才搬了破败的老城区，好不容易才供儿上了省重大学。你偏偏对她儿动心，勾引她儿，让他和你！她那时看见你像妖艳浪货一样挂在她儿上，供她儿咬，敞开双让她儿，她觉得天都塌了！她应该恨透了你，恨你毁掉她优秀的儿和好的生活。她不可能理解你，也绝不可能心疼你！要不然，她为什么在那晚像疯妇一样把你从曲鹤峰上扒拉来，扇你掌、踢你肚？为什么不顾曲鹤峰死命阻拦和苦苦哀求还要掐你的脖不放？为什么要对曲鹤峰以死相，让他家门？为什么要把你关杂房里？为什么对你绝望的拍门声充耳不闻？关于那晚的记忆，你死也不会忘记。毕竟，在昏黑房间里用生锈工刀割了手腕、奄奄一息等死的滋味实在是太苦了。当时，你向她悲怆地哀求：“妈，您生我的时候，我给您的肚留了一疤。现在，我还您的债了……如果我没死，您就让我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沉英淑是怎么的呢？哦，她冷静地拨打完救护车的电话，狠心地吐这样的话：“除非我死。你和我儿这一世只能是兄妹。”哪怕你在医院被救了过来，她也没让曲鹤峰来看你，甚至以抑郁且有自杀倾向的理由把你偷偷地送神病院。那天，被两个材健壮的男护士摁着扭送静寂如坟的疯人院时，你还在使劲扭动着被五大绑的薄瘦躯。发现对沉英淑发疯怒吼行不通时，你又像可怜小丑一样痛哭涕，厉声哀求：“不要！我不去！我没病！我没疯！我他！我哥哥！妈，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妈——！她又是怎么的呢？哦，她忍泪，假模假样地跟一个份像是护士的老女人耳语一阵，怜悯又痛惜地看你最后一，转走了。神病院也是人世间一切苦难和悲哀的聚集地。你最初的愤怒与反抗在护士的惩罚和训斥消磨得几乎失踪。你开始似笑非笑地看着里面的活人受罪或者享福，像看戏一样。虽然你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不用付钱就能别人看到彩表演的小丑角。病房的隔住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好多人都叫她阿虹。听其他人说，她是被自己的老公送来的。某天，在回病房路上，她笑着和你打了招呼，笑得比后院的郁金香还。你也试着笑着回应她，只是浅浅地勾了勾嘴角。后来，你觉得她人还不错，开始向她吐心声，既分享十七岁的自己和曲鹤峰偷偷恋的快乐，也倾倒心里滋生的无限恨意和苦楚。

    你和她说：“我曲鹤峰，他是我在这里持来的唯一动力。”阿虹不以为意地笑了，“妹妹啊，别傻了。你上一个人，就等于亲手把刀递给他。你以为他会保护你一辈，可是他怎么对你的？是不是像刀割一样，把你上黏连的幸福全数割断，加你的伤痛？我猜，他最后还会把你剁成弱无能的烂糜，把你送的油锅。”“不——！不，他不会！他我！他说他只我！”你猛地起，把她从椅上狠狠推倒，一把悲愤地压在她上，用一双满是青紫痕迹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你知什么！他才不会那样！他是看着我大的哥哥！他看我从来都是满意！你把你说的话收回去！”阿虹被你掐得小脸通红、额边青凸起。你的泪滴落到她脸上，她却轻蔑地微笑着，决不改，用剪齐整的指甲狠命掐你的手。如果不是护士及时发现来分开你们，你估计这辈都要一直困在疯人院里，再也不去。再后来，她被人接院的时候，你没有去送她。阿虹在收拾行李时特意走到你房门前，低跟你了歉，“婷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找你不快。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你哥不是真心你……要知，无缘也是一互斥的大磁场，就同命定的羁绊一样。你看开一。”你在门的另一面一声不吭，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泪忍不住簌簌。是啊，曲鹤峰你的话，为什么不来看你？为什么舍得你受这么多苦？他说过，哥哥生来的使命是为了保护妹妹。但是，他不关心你，他忘了与你许的承诺，忘了要你。阿虹的话如同就像有毒的织蛛网，不致密，却牵丝连蔓、绵延不绝地笼罩住你这一颗破败血的心脏，窒息的痛楚随之裹挟而上。夜里，你梦，梦到自己可悲地死了两次。第一次是沉淑英杀死你。她磨灭你的真心，践踏你的思想，她命令你向世俗跪，允许护士将你的自尊一同摔碎，告诉你要“懂事”。你不听话，她就亲手把你推疯人院的莲池里溺死。第二次是曲鹤峰杀死你。他用黑塑料袋把你闷死，把死不瞑目的你扔到垃圾场。阿虹作为引路的黑无常，让你的亡魂发现被曲鹤峰抛弃在垃圾堆里的自己，看见被腐烂、肮脏、绝望、令人作呕的气息包裹着的尸以及被挖来的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曲鹤婷。”沉英淑冰冷的声音把你从飘远的思绪拉回。你抬眸看她，平静答复：“妈妈，我很好，不用担心。”话落，你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冷淡。于是，你又扬起微笑：“妈，我最近又在画画了。你记得吗？我小时候也很喜画画，喜和所有人侃侃而谈。我还说要永远一个锐、勇敢的女孩，要画世界上最丽的景和最漂亮的人。沉英淑迟疑地反问：“是吗？”“是啊。我还记得我给你写过好好的一封信，里面写的都是我对未来的憧憬。当时，哥哥嘲笑我说我是异想天开，说你不可能支持我去学画画。你还狠狠地批评了他……你看，我现在还在继续我小时候的梦想，多好。”你竭力掩藏被苦浸透了每一个细胞的自己，拖着略显疲态的和她对话。甚至在提到曲鹤峰时，语速没有表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