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计 [修仙] - 盘算

    伍昭的心遏制不住地停了一瞬。然细细辨去，耳尖的意已然不再，唯余一线脉脉声，如冰凉的暗细而缓地漂浮在空，引他前往。伍昭不甘心，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可除了那只有他才能听到的笛音，再无旁的动静。待他循着笛音来到半山的琼苑雪楼，看清有些熟的青衣形时，刚刚胀起来的膛复又冷了去。他这厢黑了脸，另一等着的却笑了。青鸾心本算不上多么明媚，然一见着伍昭脸沉得仿佛要滴，他又觉着，此地此景当真是再好没有。他低嗅了嗅前垂落的枝，叹：“都说天玄掌门喜莳草，是一等一知识趣的妙人，若非亲所见，谁能想见竟能用北境的玉树、南岛的琼造这般飞瀑、积玉成雪的景？”伍昭自然没心同他讨论这“琼苑雪楼”是如何得名的，只不咸不淡：“师妹好兴致。不过比起前这四时同天的奇景，我倒是更好奇师妹从哪里多借了个胆，今日居然敢直上闻天？”青鸾也不生气，故意走到伍昭前，恶心得对方后退一步，才假意叹息：“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说着取一只白玉瓶在伍昭面前晃了晃，然对方伸手时又倏然收回。伍昭手悬在半空，面愈沉。青鸾掩袖：“师兄莫怪，我不是耍无聊把戏的，只是忽然想起还有一。”说完在袖一摸一抛。伍昭抓过，再摊开时，掌心已然多了一红一白两只玉瓶。青鸾笑地了声“恭喜”。伍昭反问：“有何可恭喜的？”青鸾波转：“何不打开看看？”伍昭直接开红瓶，未及凑近，就觉一郁的药香扑鼻而来，搀着血气特有的腥甜。他倏然变，立刻重新掩了扔袖。“这是什么？”伍昭问。青鸾：“那位当真十分关心师兄，遣我千里迢迢赶来天玄见师兄不说，还早就准备好了渡厄丹，只消用此，突破炼骨境自是不在话。”伍昭“哦”了声：“这等投机取巧之事，也亏得你们费心了。”青鸾劝：“这如何能算投机取巧？且不说丹方难得，那位可是了大力气才炼得这么一小粒。”伍昭奇怪：“上个月还我是个废，如何这个月又舍得大力气在我这废上了？”青鸾解释：“非是不肯早些将丹药给师兄，那边相信师兄，所以才特地嘱咐我给师兄留足时间自行突破。只是我上山本就仓促，瞧着大半月已过，若再不将丹药给师兄，怕是要赶不及山海之会——待得服药后，这一月化丹、一月巩固修为的工夫还是要的——”伍昭晃了晃瓶：“所以我这是非吃不可了？”青鸾：“这丹药自是极好的。”伍昭冷笑：“什么极好？莫不是当我傻？我虽不清楚那劳什丹方是什么，可那丹药的味分明刺鼻，必是以血为引，说不好——便是血炼的吧？”青鸾脆了：“药之时确实还需大妖大能的血。可这血便是血，自是灵气积蕴所在，难也要分个正邪不成？”

    伍昭：“什么血不血的自然不分正邪，可这炼丹的手段分明便是邪外——呵，我这废在天玄待得实在久了，见不得这等腌臜事。这丹药，我不需要。”青鸾闻言“啊”了一声，语气遗憾，珠死死黏着伍昭的手。他问：“师兄当真不想用这丹药？”伍昭攥了手的药。青鸾悄然又走近一步，声音愈轻。他说：“谁人不知，自‘炼骨’、‘分魂’起，这破境便一层凶逾一层。渡厄丹虽有渡血、炼骨、化厄之效，可能否发挥十成的功效，还得用丹之人是否受得住丹血。”他故意顿了顿，见伍昭望来，终于抛那句早已准备好的话：“似师兄这般两族血脉兼有的……若是用此丹药，其实万分凶险。”伍昭久久不语，半晌方：“如此说来，那边还是不想见得我好？”青鸾：“倒也不是——那边自然是期望师兄破境成功的，只是那位向来严厉。其实……我临行之时，亦质疑过这用丹之事……”伍昭飞快张望了，冷笑一声：“有何可吞吞吐吐的？我又不是不知那个的脾气。”青鸾叹：“那位说……若真受不住，死了便死了罢。”话音刚落，果见伍昭面铁青。青鸾心大笑，只恨自己面上也不能笑来。可他还是要演十分同，假意劝说伍昭：“师兄莫要往心里去，那位亦是因为形势不好，不然也不会用此急于求成之法。不过……若只想要突破至炼骨，也不是没有旁的法……”见伍昭倏然望来，青鸾缓声：“若是师兄信得过在，我自可替师兄分忧，用旁的法助师兄破境。”“什么旁的法？”伍昭问。青鸾咽了咽：“我本就是异族的血脉，若能服渡厄丹，只消恢复两三成功力，便足以为师兄护法，定能保师兄顺利破境。”他说完这句话便再无顾忌，死死盯着伍昭的手，不觉对方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伍昭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哂：“还真是个两全其的法，却是我拙，没瞧师妹不仅本事通天，还十分心善。”青鸾蹙眉哀：“师兄莫要讽我。我确实为了自己——我这一路上得天玄，很是吃了些苦。这丹药……确实是于我有益的。”伍昭：“原来如此，我差不多明白了。你的说法，确实将这丹药给你是最好的。”他说着将瓶朝前一递，然在青鸾伸手来接时，又突然收回。伍昭：“师妹莫要见怪，我亦不是耍那些无聊把戏的——我只是有一事不明：你这一路受伤了，如何也不敢将这药偷偷拿来用了？”“横竖我也不知有此存在。既然师妹有心帮我，岂非上山前便用了，早早养好了再来，方是上策？”“还是说你当真怕那位怕得要死，所以不得不‘忠人之事’，只能从我手上想办法偷吃一？”在青鸾铁青的脸，伍昭捻着瓶颈在指尖转了转，笑了：“上回师妹说那位骂我是废，无妨，我从不记仇，只是师妹这般为我着想，我也得劝上师妹一劝——”“那位也同我说过，是‘当狗便是当狗，若是想要自作聪明上桌，最后被烹了大约也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