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计 [修仙] - 不言意（上）

    心神不定间，洛忽又想起，早前伍昭离开前还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大意是她和季诺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哪来那么多厚谊。她当时困得要命，只记得这狗东西最后还恨恨在她嘴上脸上啃来啃去，直到她一掌糊过去才清静了。如今洛人清醒了，再记起他不服气的诘问，心这怎么可能是见几面的？明明那个人给她写过那么多的信，每一封皆是厚厚的一沓。……不对。洛很快意识到了一个久以来被她几乎是刻意忽略过去的问题:真要论起来，她确实从未亲见过季诺，更无法确定那些信一定是他亲写的。来到天玄后，她见多了能人异士，自然已经清楚气味、字迹之类的皆作不得数。可信温柔细致的吻，尤其是描绘天玄的那些，如何是能作得了假的？还有那些随信送来的小，从带的草叶到新折的纸鹤，虽不若她送的那般致，亦是仙山特有的，其暗藏的细腻心思，她如何能读不来？再说了，谁会那么多七八糟的心思来造这个假？念刚起，洛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剩的那块糕上，心重重一。她立刻在自己屋几个藏的地方又翻了一遍，果然没再找到那枚铜哨——而除了那个鬼，还有谁知哨的存在？而且，若他能从自己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哨顺走，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能会动她的信？甚至——亲自给她写信？可他为何要这么？不对，早在家那会儿，他连形也无，别说写信了，来什么都非得她唤不可……想到这里，洛又不确定了。那鬼确实是有几分手段的，要说他在家时候故意藏了本事，再正常不过。可若要说那些回信、礼都是他送的，却又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然要说不是他，她又实在想不还有谁会这么、了又有什么好。思来想去，洛都了。她心里明白，这最直接的办法大约还是上一趟闻天峰，去寻季诺好好问问。可一想到那个人，她只觉心一片茫然，仿佛有什么阻止她继续想去。而那混沌之外，还隐有一丝怯畏不定——她好似……还不是那么想知答案。不仅仅是季诺于她的心意，还有无数个随之而来的、潜藏问题的答案，确定的答案。说是直觉也好，怯懦也罢，她总觉得那背后的答案很可能不是她所期望的，至少，不是什么好的。她不想知。然从前那些想不通的事，只要不去想便也罢了。前这件再试图糊里糊涂绕过去，却当真难之又难。洛在床边枯坐许久，后又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最后想得自己都烦了，不得已又爬起来修炼。可那几个问题依旧盘桓心，哪里是轻易可消解的？

    几番折腾来，她神复又困顿，里积淀的疲乏一泛上来，终是迷迷糊糊地阖了。浅眠间，恍惚有夜风拂面，她舒服得喟叹一声。正要往更的梦沉去，却忽然嗅得一丝熟悉的气息。是松墨与沉檀的味。她一清醒过来。那影一样的形站在床边，明明比风更轻飘，存在却烈得她半分也忽略不了。她甚至在觉他现的瞬间，脑便已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就这样驻足了不知多久，终是在她侧躺了来。由是洛亦回过神来，屏住呼，不动声地往里躲了躲。他来嘛？她恨恨想，糟心的东西莫要挨她！于是他果然没有碰到她，只慢慢朝她靠拢了些。她咬着，又往里挪了挪，心想，若是他再敢靠近，那她一定要好好骂他——不是他让走的吗？这般死赖脸地凑过来又是什么意思？他果然就停住了。洛差不多都快气笑了：怎么平日就从不见他这般听话呢？可方才已那样对他“放话”，想要再收回却是不可能。她行收敛心神，决不肯再给他半分暗示。然后他果真半都没再动了。洛等了又等，也没等到熟悉的怀抱。她气得不行，亦委屈得不行。她想让他，大声告诉他既然翅膀了就不要再假惺惺地回来，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看见他了——对，只要他敢走，只要他真的敢走……意一阵又一阵涌向，冲得她面颊一片，仿佛有什么积蓄，即将汹涌而。然后她便被搂住了，不轻不重的。云雾一样的锦缎自后背覆上，对方微凉的膛贴着她，同他的人一般，不带半分多余的度。当然，心亦是没有的。可哪怕只是这般，只是被那熟悉的气息清浅地笼罩着，她就忍不住眶发涩。她试图挣扎了，他却没再顺从她虚伪的心意，反倒收拢了手臂。她泣几声，最后实在没忍住，泪珠到底还是落了来。这番本就是示弱了，她如何能甘心？是憋着气，不肯声也不肯。她甚至自欺欺人地想，如此这般背对着，也不能算是当面落泪、乞人怜惜了吧？这个荒谬的念一起，搂着她的胳臂便抖了抖，显然是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