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穿林过枝，落雪簌簌。
冷意沉沉，一
幽径蜿蜒
山，松叶上覆着薄霜，四
寂静无声。
贺兰立在风
，抬首望着苍梧峰石阶，心微
。
阿
甚少与人来往，玄清宗门
除了掌门，似乎唯有青岚仙尊是她极少数愿与之相
的对象之一。
当年他初宗门，也曾因伤与对方有一面之，如今数年未见，不知对方是否还认得他。
他思虑许久，终于走峰，便见纸人灵仆在松间等候。
它手抱着一盏灯，见贺兰注意到自己，便转
引路。
贺兰无言跟随，踏上石阶，穿过垂雪的松林，转过画廊，到了幽竹院前。
院雪
素净，有人正低
为一株药草剪枝，眉
淡薄，袖角片雪未沾。
贺兰行至近前，刚想开
说明来意，那人却已轻声开：“她还是找回了你。”
一语既
，天地仿佛都静了一瞬。
贺兰猛地怔住，一时竟觉思绪空白、半晌，才哑声：“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方剪枝的动作未停，又继续剪一节。
枝叶落积雪之，溅起一小片细密如烟的雪尘。
那人垂着眸，神
无波无澜，眉目疏淡如雪松积霜，语声亦淡，“你不是已有所觉。”
贺兰张了张，却没有立即反驳。
那人起，将药草予灵仆，这才看了他一，底神些许复杂，只一闪而过，很快化作疏离。
“既如此，你大可直接问她。”
言罢，他似是有些疲倦，并不再多言，袖袍一拂，影已
院雪雾，只余淡淡一句：“送客。”
贺兰缓步山，一路无言。
雪落在他发间衣角，化得极慢，寒意竟似从骨升起。
那些曾被他意识忽略的细节，此刻一
浮了上来，迭加、清晰、沉重，直到无法避开。
他浑浑噩噩回到灵隐峰，站在殿前，望着雪
簌簌而落，却始终心绪难平。
脑海翻来覆去地回忆着阿相
，那时常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一切分明早有端倪。
倘若一直佯作不知，是否……
思绪兀地一顿，贺兰抬起手，接住一朵雪，掌心灵气凝聚，雪霎时凝成一柄晶莹素白的
剑。
剑势随手而起，竟却像早已刻骨血，熟稔得不似此生所得。
就在剑势划落那一瞬，他骤然顿住——
脑海忽地闪过一影。
有人持剑立于雪，黑发如墨，衣袂随风猎猎而动。
倏然间，侧响起清凌凌的嗓音。
“贺兰。”
是阿的声音，放得很轻，似穿过时光而来。
他心一
，几乎以为是在叫自己。
一瞬，那人已回看来。
那是双极
的凤目，神极傲，尾却犹如丹砂染就。
目光落在少女上，倏地盈上笑意，一刹那艳丽得几乎不似人间。
脑海骤然泛起一
尖锐的痛楚，贺兰
猛地一晃，踉跄着栽倒在雪地。
掌心陷雪里，冰冷透骨，他却像是被那寒意唤醒，十指一收
，冷汗涔涔，耳只余阵阵嗡鸣。
那是……谁？
为何阿、唤那人的时候，就像是在唤他……
为何那张脸——
贺兰骤然怔住，忽觉一阵寒意涌上心。
指尖发麻，神经质地震颤，几番才勉
凝聚灵力，幻化作一面
镜。
他怔怔望着。
镜之人脸略微苍白，然而眉目
致，已逐渐褪去少年青涩之
，渐显剑锋似的殊丽明艳。
一殷红落在尾，如朱砂
染。
与梦人……竟如一辙。
细雪无声了整夜。
直至天光乍亮，风雪方才停歇。
天地依旧白茫茫一片，枝覆雪微颤，忽有一声清脆鸟鸣破雪而，打破整夜的沉寂。
贺兰坐在雪，半早已被覆上薄雪。
直至鸟鸣响起，他忽而如梦初醒，抬手拂去发
肩膀落雪，捋平衣褶，起循着鸟儿掠过的方向而去。
雪覆小亭，池未结霜。
阿在檐喂鱼，啾啾踩在她肩膀上，光倒映着她的影
。
她蹲在鱼台边，慢悠悠洒鱼
，小鱼儿跃跃而来，泛起层层涟漪。
贺兰走过去，止步于她一步之外，未发一言。
阿本就话少，觉察到他的气息，也没什么反应，依旧慢悠悠搅
着波，小鱼儿追逐着她指尖游动。
檐静得很，只有面轻晃的声响，与啾啾在她肩上整理羽
的窸窣。
他站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倒影上。
少女的影随着鱼群起伏，碎在波里，时聚时散，如梦似幻。
贺兰睫轻颤，
微动，终究还是问，声线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想起来？”
阿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她抬起，一双黑白分明，澄净地倒映他，“嗯。”
贺兰望着她，没动。
一整夜，他都在想，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
只要阿否认，无论多荒唐，他都相信。
可她没有犹豫，亦没有迟疑。
只一字应答，无惊无疑，像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他声音低了些，“那你……希望我变回他？”
阿，眸依旧是那样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绪。
这一刻，贺兰忽然什么都说不来了。
咙像被什么卡住，堵得厉害。
直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依旧低到几乎听不清：“哪怕，我不再是我？”
阿歪了歪，似在认真思考。
她像是认认真真，将前尘往事都想了一遍，然后才慢慢说：“贺兰，就是贺兰。”
……果然，她不明白。
不明白他在意什么，也不明白他的心。
他始终是“贺兰”，这就够了。
她一直以来说的喜，说的想念，说的等待，从来不属于他。
心像被人用钝
钝钝地敲了一，并不剧烈，却疼得漫。
贺兰静静望着她，半晌，才轻声笑了一。
“原来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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