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下小蛇妖 - 第11章

    白若月抿了抿，偷偷叹了气，这老者怎好似偏同她作对，可仍旧拘着礼仪，说：“那公就是我亡夫。”太白金星见小蛇妖被自己说急了，觉得好生有趣。好奇她能有多少耐心，便继续：“可他是人，你是妖啊。”白若月知晓，她说不过老者，并不是因为自己行浅，懂得少，而是老者一语的，戳到了要害。她不再掩饰，嘘了一气，服似地叹息一句，“老人家，别取笑我了。公他，早死了啊。”“知晓他死了，还给他供奉生殿的灵位？”“我家公上一辈枉死，不肯投胎去，我为他守丧，待他投胎世为人而止。我在青城山待了几年，我知晓，这里离神仙最近，希望神仙听得我的真心，劝说他早早投胎去。”白若月看着太白金星，“我烧香拜神，所求便是如此。”“小蛇妖可知六回？”“知啊。”“那你如何确定你家公来世是人呢？”太白金星捋着胡须，摇摇，“啧”了一声：“不对，不对！是人也不是好事，人妖殊途，必遭天谴。”“是啊……我听黑白无常说，人妖生，会被六界掌司捉去惩罚的，横竖上一世，我与他是不能在一起的。”太白金星：“那你想不想和你的公在一起？”“人妖殊途，我知的。”白若月说：“他若这世投胎为人，我还变成小白蛇，默默守着他便是。这一世，我只求我能保护他，让他命百岁，不受人欺负。”“可他会上旁的女，会娶妻生，备不住还妻妾成群，若是如此，你心里不会酸溜溜的？不会忍不住化成人形去分他的？”太白金星又慨：“字上一把刀，能忍得，已是人间之大难。而贪字，上是只顾的‘今’，人如此，喜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明日会坏了什么去啊。你动了凡心，必为人所左右，之一字已是奇难，贪之一字，又当如何渡啊？”“老人家，你说的我不是很懂，可听着有些理。”白若月望着山川不息的往来人群，似在同自己说话，幽幽叹：“那我还是希望他变成妖吧，这样妖和妖在一起，总归没有错。他将我当只小蛇也好，当娘也罢，只要我们不遭天谴，不坏六界的法度，他能活得些，不受苦受难就好啊……”“小蛇妖，法还是需得修啊！佛祖说众生皆苦，活着就是苦，哪有不受苦受难的人呢？”“那要怎么办？”太白金星慈眉善目地笑着坐到石桌边，望着青城山山间上飘过的浮云，似穿过万年，悠悠说了一句，“你修仙，化他啊。”

    “我可以修仙么？”“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古木成、畜生为妖，只要一心向，行正，自是可以。[2]“那我修仙。”白若月敛了裙摆，低垂眸，跪在太白金星面前，行一大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本是太白金星瞧上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小蛇妖，要收徒弟，偏不肯直说来，只一步一步劝化她了自己的局。他明明心里很是得意，可面上仍是原先那副慈悲样，故意地拍了怕脯，佯装叫：“哎呦呦，吓坏老人家了！你怎么知我能帮你修仙？”白若月仍跪在地上，仰着，认真回答：“你后有仙气，我早看来了。”“狡猾的小蛇妖。”太白金星笑笑，这小蛇妖一会儿傻一会的，倒是个至诚至真的。他不答话，又问：“你是如何知晓你家公是不肯投胎的？”“我把我的银鳞幻化成了一符印，放到了他上。只要他投胎，只要他是活的，我就能找到他。可我等了很久，都没能等来消息。也许，他还在睡觉。”“不急。好多魂魄要过奈何桥去地狱的，地狱里统共有十个阎王殿，里面有六个殿王，各有一副十八层地狱，这一路走来，要一百零八地狱要过，阻且，投胎很慢的。”“那……”白若月愁容爬上眉梢，低声自语：“那岂不是很难捱……”太白金星将拂尘换了一边倚在前，顺势了她肩膀：“起来吧。我缺个看星盘的小徒弟，要至纯的才行。”这意思是同意收徒了？还是没同意？白若月不敢起，只问：“星盘是什么？我不懂。”又忙补了一句：“可我愿意学。”太白金星指着朝西的天，说：“前些时日，我见西方星动异常，是以提前禀告玉帝。后来，便听闻东大泽泛滥，人间有灾。”“神仙们提前知晓东大泽有灾？”白若月蹙起了眉，“可东大泽仍是发了大，淹死了很多人啊？”“星盘嘛，观天象而知命数。看星盘之人，只需看懂它的变化，是吉是灾便好。”太白金星从容又淡然，解释：“此乃自然之法则，沧海变桑田，海枯到石烂，而后，又落，石又，总有变化。”太白金星觉得这说法对她来说有些难，又：“对你而言，看星盘并不难，难的是这差事，无聊又漫。”漫？能有多漫？白若月曾困于蛇十几年，从她懂得些人语开始，没有一日不想成为陪在范青许边的那个人。她懂得何煎熬叫度日如年，亦晓得，守得月开见月明的值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