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 - 第180

    “我的围棋其实得不好。”言之意，不如你另觅良师。“无妨，我学的是你们年轻人之间棋的逗趣生气，而不是真的学棋。”他微微一笑，拂了膝盖，寡淡的一双颇有些意味。钟黎便不知要怎么接了。她现在意识到自己走错了，不应该在没摸清对方路数前就一答应，以至于现在这么被动。可是现在骑虎难，再想后退已经很难。她张了老半天嘴不知要怎么开，一时不来台。后来还是他见好就收，岔开了话题，转而跟她讨教要怎么围棋。一开始他装得什么都不会，钟黎还真的找回些场。可之后他又找她了几次，她渐渐发现其实他会的，一开始就是在诓自己。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几分他的意图，但又不确定，这日他送她时她想了很久，到底还是开问起：“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以为你一开始就知了。”他莞尔一笑，笃定地望着她。濯濯光里，竟耀得让她睁不开睛。钟黎心莫名加快。那天回去后，她一整晚都没睡，半夜时翻手机，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可啪啪啪打了一堆字可又删掉了。她懊恼地哀叹一声，抱着枕缩了被里。她转而给姜雪儿发消息：[城里人路好，我真的招架不住。]姜雪儿：[说来听听。]她从撞车碰瓷事件说起，把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她了。那边只沉寂了会儿，回她：[很明显，他在追求你。]猜测经由他人证实，钟黎更说不话了。姜雪儿：[怪不得这人事这么古怪，我那天就在想了，陈冬也不是那么鲁莽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刮了别人的车呢？那路那么窄，这么好的车怎么尽往里扎？][更别说后来什么不用你赔钱，要你教他棋的鬼话了，现在一想，怎么想怎么扯。]有些事儿不能细想，而且也本不用细想。他就没想藏着掖着，就是明摆着路她呢。钟黎再次慨，城里人真的很坏。之后几天她没去找容凌，他也没找自己，一切好像风平浪静来，可她心里却像是了一枚，在逐渐生发芽，有什么正破土而。就算她不去想，有些东西非得她去想不可。钟黎心里糟糟的，早上起来和同学一去上课，回来时都是病恹恹的。姜雪儿却忽然叫住她，指了指前面。钟黎不解地望去，看到有个穿白衬衣的年轻男人伫立在一棵槐树，风姿潇潇，正远远望着她微笑。“不打扰了。”姜雪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拉着另一个舍友离开了。钟黎跟个小鹌鹑似的杵在那边，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如擂鼓，像是被施了定法。“你怎么会来这儿啊？”她想抓回主动权，可一开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张。容凌似乎也看了她的张，底的笑意加。他给了一个不好辩驳的理由，是校友基金会的成员邀请他一同颁奖。“你也是我们学校基金会的成员吗？”钟黎诧异，“我以前怎么没听过？”“以前不是，以后就是了。”他大言不惭地说。钟黎愣住。没见过有人扯谎可以这么光明正大、毫无羞耻的。这份定力，叫人叹服。钟黎不是什么迟钝的人，就算不是多锐，可他这样接二连三莫名和她的生活产生集，只要她不傻都能看他的意图了。只是，对于这个人她多少还是持着敬而远之的心态。他给人的觉太危险了。两人加了好友后，她经常翻他的朋友圈。但他十天半个月也不发一条动态，让人无从揣测。她想他应该是很忙的。“我可以请你吃饭吗？”寒暄了几句，他后来这样问她。钟黎这里也有心想要刁难刁难他，于是仰起脑袋睁大睛，佯似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啊？”还以为能多少扳回一局，殊不知有些人本不知什么叫羞耻。他很镇定地对她笑了笑，说他不知，心里怎么想就怎么了，不如她来告诉他为什么。钟黎跟他大瞪小。

    容凌笑了。她后来还是妥协了，吃饭的时候还憋着一气，觉得这人功夫，不是那么好相与。她手里的叉快把香叉烂了。“太碎就不好吃了，整吃有嚼劲。”他好心地提醒她，切了一小段递到她嘴边。钟黎多看了他一，他眉间都是清和笑意。钟黎反倒觉得自己过于任小气了，不好意思地了谢，接过来嘴里胡咀嚼了几吃了。后来是他送她回去的，月影婆娑，林荫散步，两个人的影一一矮并肩移动着，莫名登对。钟黎看一就不敢再看了，只觉得时间好像过得格外慢。地方到了，容凌停来回对她说：“到了。”钟黎一，抿着又偷偷看他一，脚步却在地上生了似的，没有立刻移动。这倒是像在等待他儿什么。容凌闷笑了一，没有立刻开。这一声笑却让钟黎脸颊通红，好像心里极力隐藏着的某隐秘的愫——乍然被揭开似的。她想要生气，可似乎又觉得生气得没有理，便：“你有话就快说吧，说完了我好上去。”算是变相地给自己找个台阶。她本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话来，谁知他语惊人——“钟小，我心悦你，我可以追求你吗？”钟黎被他的话震住，老半晌都没有开，像是变成了哑似的。有些话心里想着是一回事，可真的摆到台面上来又是另一回事。他们才认识多久，才见过几次呀？他不觉得这样很突兀、很唐突吗？钟黎没见过这人，觉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你认真的，容先生？”“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他微一挑眉，用纸巾去了她边沾着的一碎葱，忍不住笑了。钟黎不是第一次见他笑，还是颇有迷人的觉。她别开，不愿再看他，可这顿饭更加吃得无声无息。也许那时候心里就有预了，逃不过去了。不是他的步步，而是她一开始就没想着逃，不过是稍作推拒的矜持罢了。其实，一颗心早飞到了他那边。之后他造访聂家的次数就愈加频繁，就连某日聂正江都问她，是不是和容凌在谈恋。钟黎彼时更给他研墨，被这样直白的话问得脸颊涨红。半晌她才镇定住，尴尬：“这个……这……”“算了，你不用说了，舅舅看得来。只是，他大你那么多岁，而且，容家人……你也要多个心，别看他得好看就以为他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个容小五，心儿多着呢，不是什么善茬。”钟黎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懊恼极了。她回就打电话给他，警告他不要没事就来他们家，今天她舅舅都问她了。电话那，他反而好心地低笑，问她：“他问你什么了？说来听听？”悠然了枚棋搁到棋盘上。钟黎火急火燎地说：“他今天问我跟你是不是……”啪啪啪说了一通才觉得不对，他这是涮她呢。她在这里火急火燎的，他怎么一儿都不着急啊？这个混！“我不理你了！”她说着就要挂电话。容凌忙端正神：“跟你开玩笑的，别挂，陪我说说话。”钟黎的心上了：“……说什么啊？”他笑一笑说：“我想你了，你随便跟我说说，说什么都好。”刚在一起那段时间，钟黎就非常疑惑，为什么这样羞耻的话他信来也是这样自然。可她完全招架不住。他俩的发展算是快的，可能一开始就是一个圈里的，门当对，相投。只是，相久了就会发现这人真的好难相，后来吵架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每次吵完没一会儿他就主动过来找她求和了。钟黎其实很想问他一句，既然知事后要求和，嘛不当初收敛一脾气算了。这人缺一堆，远不是刚认识那会儿那样风度翩翩、宇不凡。不过，钟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快乐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