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障碍 - （十三）

    城东天后的七夕庙会，规模仅次于上元节，每年这一日，上工的和上学的，还能多放一天半天假，七夕的庙会便多了个盼。钟易刚职没多久，还在佥事见习期，除了公休日没有太多空闲时间，今日七夕，难得有一天假期，钟大业比他还积极。一直不肯松的纪家，突然同意定亲，对于钟家来说，这就是仕途带来的好之一，钟大业觉得他实在是太英明了。钟大业问儿，纪樱是不是对他比以前多了？钟易没觉得，倒是顾少扬不少，这几次去纪宅都能看到他，今天也是他张罗一起逛庙会。庙会无非是看看闹，吃吃喝喝，再买些七八糟的小玩意，若不是纪樱在，钟易才不兴趣，赶巧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纪樱也没了以往的兴致，病恹恹打神，一边忍不住偷瞄后那两位，纪沣一贯面无表，江雨眠笑靥如。吃了饭来天还大亮着，很多摊贩从上午就来占个最佳位置，方圆几里熙熙攘攘，路两边都是卖古玩字画，鸟虫鱼，各吃的，空场儿大的地方又有杂耍，变戏法，拉洋片的，三层楼的戏台已经布置好，只等开场。台有个摄影师正在支三脚架，围了不少人，看得人多，照得人少，一张相片好几大洋呢，摄影师主要是为新开的相馆广告，你看闹的，还是问价的，有问必答。打见到过来的六人，立来了神，这么漂亮的人，拍来摆店里绝对是个好招牌。几人照片拍过不少，合影倒从未有过，顺理成章排成两排，女前男后拍了一张合影，只有丁璐和顾少扬又单独拍了张双人照。纪沣付钱，摄影师给他留了张名片，半个月后去东街16号双照相馆取相片。天渐暗，一排排红灯笼亮起来。丁璐和顾少扬走最前面，在一个卦摊边停，纪樱百无聊赖四瞎看，被一个杂货摊上的挂坠住视线，白，月牙形，和纪沣脖上的那个很像呢！“看看吗？小？咱这可是正宗成年公狼牙，看看这颜多漂亮！来一块吧，随佩保平安，还能保姻缘。”纪樱随手接过，颜比纪沣那块白，个也更巧些，摸起来温光，原来这就是狼牙吗？“多少钱？”钟易就要掏钱。“这不是狼牙，是狗牙。”纪沣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却都听见了。货摊老板打量他一会儿，一边着说：“好货只卖识货人，你不买也不能诋毁我的货啊，不卖你了成不成？”一边从纪樱手夺过狗牙，师不利，竟碰到个懂行的。纪樱本来也没想买，就是觉得好奇而已，即使真的又能怎样，又不是他那块！前面丁璐已经完签，招呼他们过去试试。丁璐到一支贲卦，上，玩乐而已，她没往心里去。顾少扬了只签，大过之卦，无所谓，他从不信邪。

    江雨眠饶有兴致，也一支，雷泽归妹，仍是签。钟易走过去，却到支坎卦，卦象是这么解的：一明月照，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当场就黑了脸，连说放。四人没有一支上上签，丁璐怂恿纪樱也一支，纪樱对这些不兴趣，什么来世今生的，怎么痛快怎么来，余的给报应好了。她扫一招，看到八卦图写着六爻占卜，解签测字。突然心念一动，拿起笔，在太纸上写了一个“灃”字。吕不言看到此字，瞳孔地震，师傅让他等的人到了？这位大小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个字该怎么解？豆形为盛之，群山峻岭一锅，此女注定会沦为野兽的锅鼎！若再加，有酒有，恐终沉湎于此。怎么看都是孽缘，为何师傅却一再叮咛他，莫言吉凶，到即止！如何委婉地传达，又不扰她的意志和选择？他只有先字面的意思，说些规矩的吉利话，然后才说：“万有节，无论何卦象，世人但凡戒痴，戒邪y，守正，必能逢凶化吉。”纪樱给了赏钱，对他的解读无关痛，果然竟是骗人的。这个字自然会令人想到人，丁璐和钟易觉得他们兄妹未免太好，江雨眠心颇为复杂，只有顾少扬笑得意味。江雨眠了纪沣，让他也个签。纪沣一直在冷旁观，闻言摇了摇，吕不言在他的笑容捕捉到一丝轻蔑。此人有个好，气场也非比寻常，与这位测字的小倒像天生一对，就是此女有血腥之气，一看就是个魅人的，福祸真不好讲。目送几人走远，吕不言的使命也完成了，摊一收回山复命去。灯火已通明，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拜月亭》，月亮也应景，升起来。天上分金镜，人间望玉钩。果然像一个钩，勾得人心焦！唐?李贺《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