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 - 第11章

    医尘雪卜术修得，于冷淡之常会生另一绪来。世人俗称悲悯。卜术只是傀术的旁支，却也是最特别的一支，因为前尘难改，往后难问，却又常常有预料，有意或无意之时窥见他人命格。医尘雪轻易不窥人命格，但若是有了肢上的接，想不窥见也难。他指尖到司故渊手心时，先是怔了，手指也跟着蜷缩了一。他抬起来对上此人的眸，看见了对方那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医尘雪轻“啊”了一声，诧异地叫了一声：“！”他声音不大，却还是让司故渊心漏了一拍。他想“嗯”一声，嗓却是哑的，他低咳了声，动了动问：“怎么了？”“……”医尘雪皱着眉，一副言又止的模样。司故渊看着他，平静的眸后面隐匿着少见的一丝慌。他问了第二遍：“怎么了？”他的不安其实藏得很好，但就是藏得太好，医尘雪一便能瞧来不对劲。他见这个人的第一起，就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一本正经地，装不张。医尘雪叹一气：“啊……”这声“”的停顿太，不乏有卖关的意味。司故渊终于没忍住拧了眉：“你到底要说什么？”“没什么。”医尘雪收了还贴着他手心的两手指，朝他笑了，“只是有些惊讶，看起来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竟没比我这个将死之人到哪儿去。”他语气像是玩笑，司故渊却放了不少心，拢了衣袖，拧着的眉也平展了不少。“我从未说过我厉害，是你期许太了。”医尘雪置之一笑，难得的没否认他这话。在陈府大门外时，他一瞥见这人立于屋檐，肩阔，披了半边冷月就那么站着，意识便将他归在了不可测的那一类。而如今他亲手探来这人灵力不多，灵识也不怎么稳。当事人也大方承认了自己不厉害的事实。但医尘雪是一个字也不信。司家小病重的消息传得满街都是，医尘雪在一闲阁里也听了两耳朵，知晓司家夫妇遍寻名医想给女儿治病，甚至各歪门邪的法都试了，又是驱邪又是祈福的，整个司府上折腾得不得安宁，连人都怨声载的。而若是论到歪门邪，卜术自然是沾边的。普通百姓不怎么信这个，但总有死当活医的想要碰碰运气。而这一碰，便碰到了医尘雪的上。青枫城里见过、认识医尘雪的人很少，但听过的却多，几乎是提起来就会有人接话。

    “噢，那个算命的病秧啊。”诚然，医尘雪在青枫的名声确实不算好，但他自己听久了也觉得这话没说错。会算命，病秧，这很医尘雪。至于为何名，说来也有些不得已的缘故。他从前就不是个擅收敛的，甚至张扬到人人对他咬牙切齿的地步，那时他总笑得来，对于那些看不惯他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的人，医尘雪几乎是有些恶趣味的，喜看他们脸上的神，讥讽的、仇恨的、愤怒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不过现在就不太一样了，他于五年前被诛杀在烬原，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不算完整的命，又在冰棺里睡了这么些年，一从街上明亮张扬的少年，变成了只能拖着孱弱病躯蝇营狗苟的病秧，心想不开阔也难。如今，只想寡淡过一生罢了。但大抵还是里那大逆不的东西没被磨净，他终究闲不住瞧闹，上了青枫城没几天就给路边的人算了一卦，又十分巧合的算得太有准，以至于后来找他算命的人便多了起来。他虽修卜术，但却不喜给人算命，因为其间参杂的东西太太复杂，三言两语难说清，又总是有许多不得已和放不，教人不敢问，却又想知。医尘雪不大喜，把别人的命挂在自己嘴边个或真或假的定论，那样太没重量，堪比蜉蝣。因此，他只给一些有缘人算命，且常常只算些小事，收取少量的财钱帛，当便不知逛去哪个小巷买吃的去了。＊＊＊司家夫妇求上门来时，恰逢天凉，医尘雪坐在院，拢了衣袖盖住手炉，正囫囵打着浅盹，睛很浅地闭着。他是听到动静的，这才没有真的睡着，还留了神去听走来的人说话。想是知院有人，两个人说话都压着声音，不吵，混着鸟雀的声响也不怎么真切，但医尘雪半梦半醒，却一句不落地听了个全。“找他……真的有用么？”是一个男音，稍微厚重。医尘雪听了这话时眸微动，但没睁开。他其实觉得有些好笑。来找他算命的人总是这般半信半疑，信的一半也并不是真的信他，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给自己寻了一虚无缥缈的安。另一声音响起来，有几分无奈：“还能有什么法？只能求他了。待会儿见了人，你可不许说什么歪门邪术的字，莫让人家听了不兴，不愿意帮忙。”那男音应：“知了，我且记着呢。”他们一路走来，低声说着话，不算的石路却好似走了很久，医尘雪甚至觉得自己了一笼半清梦。